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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沾染了美花的氣息的關係。太保從以前就不喜歡美花,總是甩著尾巴高傲地拂身背向她。

  「太保!」我又喝了太保一聲,捲著被子跳下床對楊冷青說:「你請吧!我不認為我不想做的事有人能勉強我。」

  「那好!你自己對美花說吧!」楊冷青拿起電話擺在我面前。「你以為你躲著就沒事?你不是說大家都是朋友?」

  我猛然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可是你說——」我脫口說了兩句,接觸到楊冷青的眼光就像被掐住喉嚨般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我說了什麼?」楊冷青兩隻眼像是會發光的石頭,清晰卻遙遠,燦爛但寒冷。

  我默默注視著他的雙眼,直到承受不住了,才低下頭咬著唇說道:

  「我懂了,我去就是了。走吧!」

  坐在他身旁時,我一直看著窗外沒說話;他也沉默地開著車,無視我在他身旁的存在。我不禁想起雷婆說過的那些話——也許楊冷青真是討厭我的。

  然後我又想起水彩渲染的那女孩美麗寂寞的眼神,想起我為她傷感的愛情流過的眼淚。

  淚,悄然無息地滑下我臉龐。我怕楊冷青發覺,不敢伸手擦掉眼淚,強迫自己看著窗外。

  「你哭也沒有用。」楊冷青突然開口,意外地,冰冷的語調裡藏著疼憐的動搖。

  他怎麼知道我在哭?他當然知道我不會為了被強迫參加露營這種小事而哭,那麼,他是否察覺了什麼?

  「砂子吹進眼睛了,所以……」我急著想掩飾,撒了一個智能不足、沒什麼腦筋,用眼睛一瞄就能拆穿的彆腳謊言。

  「你能等多久?」楊冷青沒有理會我的解釋,定定地看著前方,雙眼在發光。

  「什麼?」我感覺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力量。

  「告訴我,你能等多久?」他一直沒有看我,定定地看著前方,側臉望過去的輪廊相當深,充滿冷峻剛毅的東方調。

  我把臉轉向窗外,極力忍住強烈的盈淚感。

  「不懂嗎?那我再說清楚一點。你能等——」

  「夠了!」我叫了一聲。他的問題令我顫慄,我不願去懂。

  到了廣場大廈不久,美花就來了。她背著大背袋像要去遠足,開心又興奮。

  「志誠還沒來嗎?」她的聲音像連串的珠子,清脆甜美。「真是的!交代他絕對不能遲到的,竟然比我還晚到!」

  美花叉著腰,氣鼓鼓的;但看起來卻嬌憨可愛,充滿小女人的味道。她自己大概也知道這一點,也沒認真生氣,只是甩甩那姿態。

  美花一來,我就顯得更沉默。我並不是個性陰沉的人,只是最近常常會不自覺或自發性地陷入沉默中。

  「志誠到底怎麼搞的?現在還不來!」美花大發嬌嗔。

  楊冷青也顯得沉默。對照美花的興奮和焦急,我們兩個倒像不關己事的局外人,對此事完全沒有一點興趣熱中。

  古志誠足足遲到了半小時,來的時候,身旁還跟著一個女的。那女孩一身野狩的裝扮,馬褲、長靴、卡其布上裝,相當「高段」,看起來是有錢人家小姐的氣派。

  「志誠,你怎麼搞的!遲到這麼久?」古志誠一到,美花就不斷對他抱怨。

  「對不起!對不起!」古志誠拼命道歉,樣子真無奈。

  他身旁那女孩瞪著大眼睛看著美花,向前一步極突然地問道:

  「你是宋七月?」

  那態度口吻相當不友善,而且不客氣。美花愣了一下,看看那女孩,再看看古志誠。

  古志誠連忙上前拉開那女孩,對大家解釋說:

  「對不起,沒經過大家的同意就擅自攜伴參加。她是我母親朋友的女兒,我們從小就認識,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所以——」

  「你說那麼多做什麼!快告訴我,誰是宋七月?」

  「由貴!」古志誠再次拉開她,一一為大家介紹。

  「原來你才是宋七月。」楚由貴走到我面前,帶點鄙責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我轉身走開,逕自坐上車;楊冷青隨後也躍上駕駛座。

  「上車吧!」他發動引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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