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如是 > 結繩紀事四簿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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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是吧?」所有的事到胡英英嘴裡都有正當的解釋,她就幫忙演繹注釋。「我忘了,你以前『生活與倫理』及『公民與道德』老是考不及格。」 換胡英英翻白眼。徐愛潘掉頭走出去。或許是她太會聯想,蜿蜓嫋繞的青煙好像鴉片煙。 「阿潘!」胡英英追上她。「你幹麼!逃難也不用走這麼急。」 「我要不走,你搞不好一輩子就杵在那裡。」高跟鞋幫大忙,胡英英比她高出半個頭,所以她得稍仰頭看她。 越過馬路,建築物一排一排,看過去,鬼影幢幢。 「你要去哪?」胡英英拽住她。 「搭車回家。」 「那我呢?」 「你不回家嗎?」 「那麼早回去,也沒事好做。」 「早?都九點半了。」回到家都快十點,然後洗澡什麼有的沒有的,等能上床睡覺差不多都十一點了。 「反正你沒事,乾脆到我店裡,我煮咖啡給你喝。」胡英英邊說邊招計程車。 「不行。我要回去,不喝咖啡。」 計程車俐落地停在她們身前,不偏不倚,後車門就正對著她們兩個人。胡英英打開車門,綁架似的將徐愛潘擠塞進去,這一招對付徐愛潘最好用。不必講什麼道理。 果然,徐愛潘也只是埋怨囉嗦兩句,也就認了。反正就像胡英英說的,她也沒什麼事好做。 到胡英英的店後,徐愛潘抵死不喝咖啡,只喝煮咖啡的白開水。 「上回被你灌一杯,頭痛了一晚上,一整晚沒睡覺。」咖啡再香醇,喜歡不來,實在沒辦法。 「不喝就不喝。你這傢伙不僅沒藝術氣質,又不懂都會文化,老上一個。」不喝就是褻瀆,胡英英白眼翻得一點都不留情。 徐愛潘伸手挖耳朵。電話響,她順手接起來塞給胡英英。 「髒死了!」胡英英用袖子擦擦話筒,唯恐上頭黏上她的耳屎。 她低聲嘀咕一陣,起碼五六分鐘,才掛上電話。 「誰打來的?」徐愛潘沒事問。 「我先生。以前的。」 「你還跟他有聯絡?」這才想起來,她一直沒問胡英英離婚的原因。 「幹麼一臉這種表情?又不是『你死我亡』的仇敵,離了婚就一定要斷絕來往──」 「你為什麼跟他離婚?」是不必「上網上線」,但能好來好去大抵就不必離婚了。 「看他不順眼。」胡英英姿態優雅啜一口咖啡。 「就這樣?」 「他也看我不順眼。」然後又啜第二口。 「現在呢?就不會不順眼了?」 「好吧。」她放下咖啡。「他跟他公司裡某個女人有曖昧,他住在臺北另一頭的弟弟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後來我知道了,當然很不爽,大聲吵大聲鬧,氣得用指甲抓他。他居然說我潑辣!我火了。看看我,這麼美豔年輕又性感,要嫁一百個都行,幹麼受那種窩囊氣,乾脆就離了。」 「邢你先生呢?就那麼答應了?」 「才沒有,不幹不脆的。說什麼他根本沒有意思和我離婚,只是逢場作戲,反正還不是那一套。」胡英英趕蒼蠅似揮個手,打鼻子哼一聲。 「結果呢?」 「結果?不就離了。」 「不是。我是說,你先生和那個女人?你見過那女人嗎?」 「見過兩次。醜死了。天曉得他跟那女人怎麼了。反正我拿到我要的,其它的,管它!」 「都離婚了,他幹麼還回頭找你?」 「鬼才知道!」胡英英說一句哼一句,悻悻的。 鬼怎麼會知道!人就是這樣,自己愛藕斷絲連,自己搞得不清不楚,卻全把事情推在鬼的頭上。 徐愛潘一口氣把水喝光,晃晃杯子說:「我好像看到一隻青面撩牙鬼坐在你的位置上。」 胡英英豎起眉,橫眼瞪她。瞪得太狠太急太用力,眼珠圓禿禿,真有幾分神似日本能劇面具的母夜叉。 杯裡沒有開水讓她喝一兩口遮掩,徐愛潘只好和胡英英大眼瞪小眼。 「再給我一杯水。」她要求。 「自己不會倒!」胡英英還在瞪她。 青面撩牙鬼原來沒有母夜叉可怕。 「你別再瞪了行不行?」 「我跟我先生──我是說我前夫,完全沒瓜葛了。我才沒打算和他重修舊好,是他自己回來找我的!」 「我又沒說你要跟他重修舊好。」 「還沒有!你表情口氣就那麼說!」 「就算你跟他合好,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你幹麼那麼歇斯底里!」 是啊,她幹麼激動。胡英英吸吸鼻,撩一下頭髮,重新端起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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