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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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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外停了一輛計程車,一個體態玲瓏嬌小的女孩提著簡單行李,跟著忠叔走了進來。 "少爺,葉小姐來了。"忠叔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嚷嚷著。 "忠叔,你別客氣,叫我岑惠就可以了。"葉岑惠紅紅的蘋果臉,掛著一抹靦腆似的笑容,聲音像糖一樣,軟軟的,會黏嘴的甜。 "高大哥,你好。"她把糖粒撒向高陽湖,叫得極順口,仿佛他們的關係從以前就是這麼密牢,完全沒有初次相見的生疏。"我是葉岑惠,打擾了? 朱鎖鎖的存在在她的預估之外,她依樣不嫌浪費地展露甜甜的笑容,表示友善。 與朱鎖鎖相較,葉岑惠長得完全是相反的典型。朱鎖鎖濃眉大眼,挺闊嘴,偏帶了幾分個性冷臉,顯得分外的張揚,葉岑惠則長著一張圓圓的臉和甜甜的笑,小巧細緻,鼻子一點、嘴巴一點、眼睛也是一小點,什麼都是"一點點";而且多汁多水多脂脂,白白嫩嫩又有彈性,玲瓏婀娜有致。 "謝謝你答應讓我借住這裡,高大哥。"葉岑惠接著又說道:"這裡環境很幽雅,我真的很喜歡。我知道高大哥你和忠叔一向兩個人住慣了,希望我搬進來這裡,不會帶給你們太大的困擾? "不會的。你不必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高陽湖言不由衷地表示無所謂。 朱鎖鎖波光輕輕一溜,那樣要笑不笑地瞅了他一眼,瞧得意味深長。 他正朝她看去,遇上她那要笑不笑的目光,只得將那一眼接下。他收回視線,忍不住又朝她望去,她還是那要笑不笑的模樣,雙目含嗔,一汪秋水似的瀲灩。 "你累了吧?葉——呃,讓忠叔帶你去估息吧!你的行李呢?"他避開那瀲灩可能引起的昏眩,轉向葉岑惠。 "晚一點,搬家公司會將我的行李送來。"葉岑惠說:"你就叫我岑惠吧,高大哥。" 這樣一個甜蜜可愛、謙容有禮的女孩,怎麼樣都不會讓人覺得討厭的。高陽湖點個頭,表示接受。 "請跟我來吧!岑惠小姐。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忠叔幫她提起小行李。 "叫我岑惠就好了,忠叔,不要加什麼小姐的,聽起來好奇怪。我在家,我爸媽也都是這麼叫我的。" "那好,以後我就跟少爺一樣,叫你岑惠了。"就這樣,一個甜甜的笑,一句軟軟的語調,就將忠叔收服了。 可這種軟軟甜甜,黏得像糖一樣的笑,對朱鎖鎖一點也發生不了作用。她直直地盯著葉岑惠,肆無忌憚又沒有禮貌;那種要笑不笑的神態,總是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狡黠裡透著邪佻,又矛盾地渲染出無辜的色彩。 "我叫朱鎖鎖?她輕描淡寫地回答那張甜甜的笑臉。 嬌小的女人,就適合那樣可愛甜蜜的笑。不僅顯得天真,而且看起來就一副嬌弱的小女人模樣,想當然的溫柔又善解人意,讓人很難打從心裡拒絕。 "我叫葉岑惠,以後你就叫我岑惠。"葉岑惠不厭其煩又不嫌浪費地對朱鎖鎖展露甜蜜友善的笑容,重複又重複地介紹她自己,強調她此後的存在。"我在這附近一家教學醫院服務,剛從分院調派到總院來,對這裡的切都還不熟悉,在這裡除了高大哥外,也沒有其他親人朋友,所以,不好意思,只能麻煩高大哥,借住這裡。以後,也要麻煩你了。" "你不必對我太客氣,我也不過是個吃白食的,在這裡白吃白住,還得提防隨時被人掃地出門呢!"朱鎖鎖笑得有些淡,對葉岑惠籠絡的友善笑容,既未接受也沒有拒絕,平淡地讓人猜不出心思。 高陽湖慣性地對她皺起眉來。先前他還覺得意外,還在奇怪她怎麼會那麼輕描淡寫,果然,一有機會她就不忘譏他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說起來實在有點矛盾可笑,他已經很習慣她那樣"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了;雖然他聽了總是要皺眉,不像他一向沉穩寡淡的個性,顯得那麼沉不住氣。 "你——"他瞪她一眼,沒把要說的話說出來。可從她瞅著他似笑非笑的模樣,他知道她早摸清楚他想說什麼,正等著他開口,一臉隱約有意作弄的奚落。 他抿抿嘴,警告地又瞪她一眼。 "算我拜託你,你能不能少說幾句?"他老是對她瞪眼。好像在負氣似的,被攪得手忙腳亂,似乎說什麼都不是。 平常對待他人,與同事朋友間交往,他絕不會有這種脫出個性的不禮貌舉動;對朱鎖鎖卻是個例外。她身上有著和朱奇磊相仿的頻波,能剝盡他所有的冷靜與從容,老叫他沉不住氣。不管他怎麼擺脫也擺脫不了,結合成一種奇特吊詭的親密。 葉岑惠不解地看忠叔。少說少錯,多聽淮沒錯。忠叔搖搖頭,搖得好似也很無可奈何。 這兩個人的事,他實在也說不上嘴。他試著問過朱鎖鎖究竟怎麼回事,她老是要笑不笑地說"她是他的愛人",真真假假地叫人迷糊不清;問高陽湖,他除了皺眉還是皺眉,真被問急了,他乾脆回答說"算了,她怎麼說怎麼是"。 他看他老是對她皺眉瞪眼,倒成了習慣似,但兩人處在一起,那氣氛卻倒非常的自然,一點也不顯得勉強。旁觀者清,他看得出來,高陽湖對朱鎖鎖幾乎是縱容的,以一種看似無可奈何,實則放任的感情接受她的種種魯莽。 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朱鎖鎖如此待了下來,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就這樣嘍!我也搞不清楚。"忠叔又搖搖頭,看兩人一眼,咕噥著,提著葉岑惠的行李上樓?那,高大哥、鎖鎖,我先上去了,待會兒見。"葉岑惠甜甜一笑,打個招呼,隨著忠叔上樓。 那甜笑,輕柔含蓄,不似朱鎖鎖總要笑不笑地惹人狼狽,真要笑起,則恁般張揚放肆。 "我還是趕快走開吧!免得惹人厭煩又要趕我走!"目光從樓上收回,朱鎖鎖側背著高陽湖,自言自語地轉向一旁。 "誰敢哪!那不是自找麻煩!你這個小魔女,碰了就有麻煩,誰有那個膽。"高陽湖幸幸地,含在嘴巴裡順噥著。 "不是嗎?"朱鎖鎖挑挑眉,抬了抬下巴,指向樓上。"那一個歡迎都來不及,我在這裡吃白食的,就急著趕出門。" 一陣搶白,惹得高陽湖不禁又皺起眉來。 他就知道!她那會兒眼光那樣一溜,那樣要笑不笑地瞅著他,他就知道她一定會揪住了他那句話來數落他不是。 "你明知道不是那麼回事的!"他不得不那麼說的,總不能擺著一挪磺樵傅牧成思銥窗? "我不是你肚子的蛔蟲,怎麼會知道?" 她是存心跟他過不去的—— "我也沒辦法,這件事——"他一臉無奈,那語氣,更像是解釋。"葉先生也算和我們有些關係,托了父執長輩來說情,我不能不答應。你以為我樂意啊?!有你一個就已經夠麻煩了!" 就到最後,有點懊惱又酸甜、不勝其煩的樣子。那語氣,不自覺地洩露他的心態;他把葉岑惠和朱鎖鎖兩個人的存在關係纏清開來。朱鎖鎖還是特別的,她是他自願?無奈"和"麻煩";葉岑惠是他迫於人情不得不答應的宿客。 "是嗎?"回答他的只是那種叫他皺眉瞪眼的要笑不笑的神態。"那你跟那個熱帶叢林女郎報告了沒有?當心哪!天氣這麼冷,她要是大發嬌嗔起來,會讓人心臟麻痹的。" 看她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氣,高陽湖不由得著惱起來。沒好氣說: "多謝你的關心,我身體健康得很。" "那就好。" 她聲音帶笑,透著邪俏的臉龐,精靈似的純白無瑕,帶著原始的無辜之態,一點任性天真地望著他。嘴角一勾,真正地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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