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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近他,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促狹又帶著捉弄。

  "是送你領帶那個女人吧?"連聲音都那樣要笑不笑的。

  高陽湖略顯得狼狽,白她一眼。"這不關你的事吧!"

  搞不懂!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有個交往中的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怎麼讓這小女孩說來,卻叫他有種灰頭土臉的感覺,被戲弄了似。

  "既然你已經有個女人了,也不嫌多我一個——"朱鎖鎖追著他,燃放著蕩心的熱焰。"哪!叔叔,我怎麼樣?我年輕漂亮又乖巧,吃得又不多,算你撿到便宜了——"

  "別胡說八道了!"這傢伙,該不會又要像上次一樣,胡說八道些什麼要讓他照顧,跟著他回家的醉話吧!

  他不安地瞧瞧她,提防著;依然沒能擺脫。

  "我哪有胡說!"她拽著他,笑吟吟的,大眼水汪汪,似真非真。"你忘了?上次我們就說好的,我決定跟著你,讓你來照顧我;我會幫你洗衣、煮飯,陪你聊天說話解悶的。走吧!我們回去吧!"

  果然!又來了!

  高陽湖皺緊了眉,傷透腦筋。

  如果他甩開她,她一定會跟著說——不談戀愛的男人是失敗的;然後理直氣壯地再纏住他。如果他再擺脫她,她接著便又會說——像我這樣可愛又吸引人的女孩,錯過了,你一定會後悔的;然後眨眨眼,更加理直氣壯地纏住他。再要笑不笑地睇著他,說——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就這樣,他完全可以預想接下來大概會發生什麼!

  這小魔女,看似天使,嬌俏得像精靈,卻十足是個邪惡的撒旦;美的妖氣,放肆又撒野。那撇撇嘴角要笑不笑,噙著什麼意圖似的嘲謔神態,一抹抹都像詛咒,緊緊箝著他的心。她簡直就是來禁錮他的女巫。

  "不要再胡說八道!"他重重地皺眉,認真正經地擺開她。

  一加一等於二。他的個性就如同這頑固不變的答案。"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我趕快回去嗎?現在我都聽你的話了,為什麼你不肯帶我回去?!"朱鎖鎖不死心地追著。

  高陽湖置若罔聞,加快步伐。再這樣糾纏下去,只怕沒完沒了,沒有麻煩也變出麻煩。他打定主意,不管她再說什麼或發生什麼,他都絕對不理會——無論如何都不理會。

  "等等!"朱鎖鎖猛然停住,大叫了一聲。

  叫聲驚引了許多路人回頭或側目。高陽湖兜住腳步,躊躇了一會,皺了皺眉硬是不肯回頭,繼續往前走。

  "好啊!你走啊!就算我沒地方去,在街頭凍死也跟你沒關係!"叫聲低低落落,被風吹斷了似,曲曲折折,反教人牽掛放不下。

  高陽湖愈走愈是沉不下氣,吐歎一聲,極其無可奈何地轉身回來。朱鎖鎖顰蹙著雙眉怨嗔著他,清亮的眼裡閃著淚波。她微微咬著唇,眼裡瞳裡佈滿不悅的埋怨;輕輕地眨了眨眼,眨落著委屈,恁般無辜可憐。

  "你到底想怎麼樣?"真是的!他為什麼會碰上這種事?為什麼莫名其妙感到牽掛?

  "我要你帶我回去。"

  "別胡鬧了!我怎麼能——"

  "如果你不肯帶我回去,那就走吧,不必管我!"朱鎖鎖又怨嗔他一眼,別開了臉;充滿了委屈,又隱隱帶著威脅。

  那似怒似嗔似怨似委屈又似威脅的神態,如道符咒般牢牢禁錮住高陽湖,更教他牽掛放不下。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他走向她,妥協了。

  "你真的不肯帶我回去?"她卻緊逼著他問道。

  高陽湖暗自搖頭瞧著她,沒說話。

  "好。"她看著他,重重吐出口。旋身背向他,大步往馬路跑去。

  車子來來往往,霸道地橫衝直撞;尤其整條路百公尺內沒有紅綠燈阻礙,每輛車來往都像獸性凶發了般狂飆到極速,危險至極。他沒料到她會突然跑出去,連叫喊都來不及,反射地追上去。

  她沖進快車道中,一輛時速起碼超過六十公里的黑色轎車就要朝她攔腰撞來。高陽湖大叫一聲,飛撲上去,將她推倒路旁,覆蓋在他身底下。

  車子從旁呼嘯而過,車輪幾乎輾過朱鎖鎖散逸的裙擺。

  "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高陽湖吼叫一聲,坐了起來,將她拖上人行道。

  "你不是急著走的嗎?我叫你不必管我的——"朱鎖鎖一點也不認錯伏靠在他胸膛的臉龐半仰著,帶點蠻氣的神態似在說"誰叫你不理我。"

  高陽湖原是怒氣衝衝地瞪著她,愈瞪氣勢愈弱,眉頭卻鎖得越皺。

  她伸出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嫣然笑起來:

  "我們說好的,我決定要跟著你,由你來照顧我的。你到底帶不帶我回去?"

  他習慣性地又蹙起眉,就那樣看著她。她也一直那樣看著他,直看到他舍斷不下,密密牽掛。

  算了!他歎口氣,歎得恁般無奈。

  當她一出現,他就知道一定會有麻煩。這麻煩,是她對他的勾引,他對她的牽掛。冥冥中,一種神秘微妙的糾纏。

  他拿她,實在沒辦法。

  第四章

  "先說好,等會進去以後,不許你再胡說八道,也不許胡鬧。懂不懂?"推開門進院子時,高陽湖轉頭又交代一聲。

  朱鎖鎖甩甩頭,不置可否。

  "你怎麼一直像個老頭似,好口囉嗦。

  高陽湖搖頭苦笑,正要開口,被朱鎖鎖搶接了說道:

  "我本來就不年輕了——對吧?你是不是又要這麼說?"

  "知道就好。"高陽湖自找麻煩又無可奈何地看她一眼,嘀咕了一聲。

  他不得不怎麼小心謹慎、大費周章地提醒她。大半夜帶一個年輕女孩回家,解釋起來已經夠麻煩,他可不想再惹什麼風波,徒生糟糕。而且,有些人沒事就愛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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