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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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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愛我,但只要他也不愛任何人,我都可以忍耐。然後他把你帶來了。我本來是很同情你的,也希望你能順利逃走,結果——」 她停下來,轉頭望著陳朱夏,目光有一抹幽怨又像憎恨。 「我現在才明白,他趕走弓子,原來是因為你。當初夏子如果被抓回來,一定會被毒打一頓,然後丟到娼寮接客,讓千人萬人騎,一輩子成為那些齷齪猥瑣的男人泄欲的玩物。」 寒颼的氣息爬上陳朱夏的背脊。萬萬沒想到溫和,似與世無爭的尚子會說出這樣教人毛骨悚然的話。 「很可怕對不對?」尚子面無表情。「他卻沒有這樣對你。不僅如此,他居然還親自看顧你,為你喂藥……」漠漠的臉起一絲痙攣,扭曲了,又像苦笑。幽幽歎息。「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朱夏。他不屑多看我一眼,卻將全副的心力放在你身上,還放棄了與武田結盟的利益——朱夏,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呢?」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她清楚的感覺到,尚子恨她。恨她得到她沒能得到的。蓮井深的——心嗎? 她猛然一震。 不!「你誤會了。」不可能的! 「我不是傻瓜,朱夏。」尚子的表情恢復漠漠,好像方才諸多的情緒只是一時迷茫。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一股尖銳,盯著她,要把她透穿。然後那尖利的光芒消弱下去,變成無害的溫和。 變得說不出對她的同情。 「他已經占了你的身子了嗎?」慈和的、無限的瞭解似。 「不!」陳朱夏反射的抬頭,驚惶的脫口否認。 對上尚子挖掘似的目光,她難以直視,只是搖頭。 「但他到底碰了你吧?」好像什麼都瞭解,什麼都明白。 她渾身一震,竟然僵住,無法開口,無法抵認,就那樣硬繃住。 「果然。」尚子像是很疲憊似,幽幽看著她,不管眼神與口氣都極溫和平緩。「蓮井深是那樣一個人,冷酷自負,根本不會管什麼倫理道德,那種東西約束不了他。他不會管你和夏子是什麼關係,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他只要他要的。可是,朱夏,你應該不是那種不知羞恥,沒有廉恥觀念,淫亂隨便的女孩吧?蓮井深可以不在乎一切,但在他抱你親你撫摸你的時候,你難道都不覺得噁心齷齪嗎?想想你跟他的關係,他那樣碰你,你也能快樂舒服起來嗎?你不覺得肮髒嗎?」 說得那麼輕,那麼和平,卻像把把利刃,穿入她的心臟。 她猛又一震,激烈顫抖,臉色白得嚇人,形容不出的羞愧與無地自容。尚子如果大聲指責她,她或許還可以有辯解的餘地;但尚子問得那樣平和輕微,只讓她覺得自己的齷齪與肮髒。 「我沒有意思指責什麼,你也不必有罪惡感。像蓮井深這樣的男人,你會喜歡上他也是無可厚非。更何況,他對你那麼有心。」 「我沒有!」說要她不要有罪惡感,那輕得像空氣的一字一句卻更教她覺得罪惡與羞恥。 尚子站起來,輕輕拍理和服下擺。若無其事,姿態輕描淡寫。「反正這是遲早的事,你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欲望畢竟是很容易淹沒人的理智的。」 走開兩步,又回頭: 「你一定以為我在嫉妒,所以才跟你說這些。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是!朱夏,這個社會本來就有它的規範,我們讀那麼多書本道理又是為什麼?你總不希望,走出去被千萬人指著自己的鼻子鄙視不齒吧!」 有種酸蝕的液體幾乎要按抑不住反嘔湧上來。陳朱夏拼命忍耐,直到尚子走遠了,才趴在地上嘔吐起來。胃裡沒有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液,到最後沒東西吐了,變成幹嘔。 尚子這些話輕易就打得她招架不住,在她心裡種了蠱。她無法承受的,原就是這一點;尚子又來將那刀刃用力往她心臟插深,挖挑一個窟窿,令她超生不能。 她羞恥。無顏對人。 她否認她喜歡上蓮井深。不對的,尚子是不對的。 但她卻無法大聲否認。她是齷齪,因為她沒盡全力抗拒蓮井深。她半推半就;她迷惑於他對她的興味;她容許她的意志慢慢被腐蝕。 怎麼可能會那樣就喜歡上一個人!何況在這般的情形下。她沒忘掉她的立場的。 因為掙扎也沒有用,所以她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尚子那些話卻狠狠摑了她幾耳光。 她沒失去理智,不會允許自己脫出軌。姑且不論她與蓮井深的關係;她怎可能只因他現下對她的溫和,而忘了他原將她當做貨品交易出賣掉,喜歡上一度迫害自己的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反胃起來。 她不停幹嘔,那樣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圍昏暗下來,一個灰影突然蹲落在身旁。 「怎麼了?不舒服?」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說便圍上她。 她抬起軟弱無力的手臂掙開他。不必看她也知道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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