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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沒什麼。我只是聽說朱夏她……嗯,跑到道場去,我想她不明白規矩,想去勸她回來。」弓子小心翼翼抬頭。

  「有仲村在。」蓮井深深沉的眼眨也不眨,並不揭穿什麼。

  「我知道我太多事了。」弓子偎過去。

  他順勢摟住她。

  仗著蓮井深摟抱,她試探:「嗯,深,朱夏她沒鬧得太厲害吧?」

  「她需要受一點教訓。」

  「你沒對她怎麼樣吧?」

  「你以為我會怎麼做?」蓮井深皮笑肉不笑。

  「嗯,她年紀還小不懂事,你不要對她太嚴苛。」陳朱夏是惹她火冒三丈沒錯,但她心地並不那麼壞,覺得不該落井下石。

  蓮井深起身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酒。背向她說:「這件事我自會處理。」意思很明顯,她可以走了。

  弓子過去,由後抱住他,撒嬌說:「深,你這次在本家待了好久,我們什麼時候才離開這裡?」上回他帶她來,也不超過一星期;這一次夠久了,她都快生銹。

  「你想離開嗎?」蓮井深回身過去。

  「嗯。」弓子仰臉,半閉著眼,紅唇微張。「人家都快悶死了!這裡什麼也沒有。我們回東京去好不好,深。嗯?」她原是待在東京的。近兩年,蓮井深多半時間待在出雲,有要事才大阪及東京往返,她才跟在他身邊。

  「你想回東京去?」

  「嗯。不過,我當然是跟著你的。」

  「既然你想回東京的話,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去。」蓮井深朝她笑了笑,笑意沒達到眼睛裡,只使臉頰的疤顯得更猙獰。

  「派人?」弓子愣一下,望著他。

  他拿開她的手,又是一種沒暖度的笑容。「你不是想離開嗎?我就派人送你走。去收拾行李吧。」

  他趕她走!弓子總算回過神來。她張了張嘴,想開口,碰到蓮井深邪獰的眼神,心裡一懍,將話咽回去。機械的服從,說:「你叫我走,我走就是。」

  蓮井深要她離開,她就得離開。她根本沒選擇。

  第五章

  聽到弓子忽然離開,陳朱夏愣了好一會兒。她替弓子悲哀,但很快她就斥開自己這種廉價的同情。這個弓子走了,很快會有另一個弓子;她的同情會不夠用,變得更稀更廉價。

  但她無法不揣測弓子的心情,甚至,活得像幽靈似的尚子的。她們心裡究竟有什麼想法?對蓮井深,她們可有怨恨?

  這世上有許多故事,都是負心的那種,負心的男人,及愚蠢不覺悟到死還傻傻相信拋棄她的男人的女人的故事。陳腔濫調透了。弓子的,尚子的——甚至夏子的,是屬於哪一種?

  愛情所有的悲劇在於,這世間上沒有一個對感情專一不變的男人。女人渴望天長地久,男人卻無時不希望開發新的豔遇。女人冀望的是,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一顆心只有你我,一輩子白頭到老;男人要的卻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你一輩子只能有他一個男人,他卻可以是無數女人的「惟一的男人」。

  弓子和尚子都是這種悲劇裡的失敗角色,而且,還會有更多的弓子和尚子。故事不會斷絕,這些失敗的女人就會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綿綿不絕。

  為什麼呢?像蓮井深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值得依戀?

  她猛怔一下。愕愣住。

  像蓮井深那樣的男人——男人?!她心裡是那樣認為看待他的嗎?

  這想法令她不寒而慄。再想起在道場裡他的吻……不!那不是吻!她彎身用力抱住胃部,極力將那想法排出腦外。

  午飯她原封不動退下去,碰上早紀刺探的目光,她狠狠給她一個白眼。直覺的,她清楚早紀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早紀,厭惡她那雙老鼠眼睛似藏著的譏刺鄙夷的表情。

  早紀或許覺得她不識相,覺得她不配當蓮井家的小姐,覺得……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早紀對她沒好感。無妨,這樣最好。這樣的話,如果到時她找到機會逃走,不管連不連累到早紀,她都不會內疚。

  下午她恢復精神,趁著到主屋活動時,暗暗將各處的位置、陳設記得更牢,留心瞥了收著車鑰匙的簷子,到出口的距離及位置。這樣,在黑暗中,即使不借燈光也能準確的模辨出方向。

  蓮井深似乎在計劃著什麼,她有這種感覺。也許,在忙著與武田家討論怎麼將她賣掉吧。不管是什麼,這讓她不必見到他,她覺得松了一口氣。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依照布子告訴她的,她剩下不到三個禮拜的時間。但急不得,她必須沉住氣。

  接下來幾天,她照常懶散的過日子,躺著看電視,吃點心,讀些輕鬆不用大腦的雜誌週刊。光從外表看,幾乎是馴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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