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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布子輕拍她的背,她推開她,慢慢抬起頭。

  「布子,請你告訴我,大概再多久,我就會被賣了?」

  「朱夏小姐……」那眼眸空洞無神,教人不忍。

  「拜託你!」

  「快的話,兩個月吧。」聲音一低,不忍出口。入籍的事比較麻煩,會拖上一些時間。即使有岡本議員,花上這些時間是免不了的一、兩個月,算快的了。

  兩個月,她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擱在地上的手,顫抖起來。

  「朱夏小姐,別再想那麼多了。先吃飯吧,別弄壞了身體,受折磨的還是你自己。」

  「我吃不下。」陳朱夏搖頭,一下子太多事擠撞衝擊在一起,她實在受不住。

  她知道她應該理智一點,好好思考計議,保持身體的狀況。但明白歸明白,這時怎麼也做不到,胃不斷絞痛起來。

  她推開布子遞來的碗筷,胃部一翻攪,又幹嘔起來。

  櫻院在主屋東南,顧名思義,種滿了櫻花樹。最早是二房在用,那些人陸續離開後,尚子偶爾進來,春賞夜櫻;日子久了,多半時間便耽擱在這裡。

  反正她日日守空門。蓮井深久不居本家,而待在出雲。大火燒原之前,蓮井本家原就在出雲,或許那才是「真正本家」吧。這深山老宅,埋著她,一樣的被廢棄無用。

  這些年從沒在本家待過超出一星期的蓮井深,這回居然待了這麼久。多久了!到目前快三個星期有了吧?

  那是夠久了。

  他這麼有耐性,全是因為那叫朱夏的女孩。

  夏子的女兒。

  她沒見過夏子,但明白夏子在蓮井家的地位。從她十八歲嫁給蓮井家,十多年來,她也看明白蓮井深對手足牽絆的冷淡。他不可能是愛屋及烏,因為夏子而對待她的女兒好。蓮井深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就像他娶她,為的也是她娘家的勢力。

  他要將夏子的女兒當做貢物,用以與武田家聯盟。那麼,他又因何為了她停留這麼久!看守一條狗,一件東西,根本不需要他耽在這裡;以他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在意,處理完一件貨品,還浪費時間去噓寒問暖的。

  但他卻親自留下來了。

  她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麼。

  也無所謂了。沒必要去懂。

  她蹲身撿起一片櫻花葉。後頭有腳步聲,她頭也不回說:「武叔,昨晚風大,葉子落了一地,等會兒請你找個人清掃整理。」

  這裡只有潮崎老總管和幾名僕婦會出入,她理所當然以為是老總管。

  背後的人不出聲,她奇怪的回頭,低訝出聲。

  「是你!」的確也是姓潮崎,但不是她以為的老總管。

  「夫人。」潮崎健恭敬的行個禮。

  「夫人?連你也這樣叫我?」唇角邊泛起一絲苦笑。

  「潮崎是下人,自然不敢放肆。」必恭必敬但毫無溫情的語調,避開尚子苦笑裡隱含的一絲奇異意味。

  「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與我說話嗎?」

  尚子的聲音淒苦,有些怨對。

  潮崎默不作聲,半晌才說:「這裡風大,夫人還是儘早回主房休息。」

  「叫我尚子!我有名字的!」

  「夫人,請別為難潮崎。」

  「這樣算是為難嗎?」尚於蒼白無血色的臉龐抹了——些幽怨,更是淒苦。「這麼多年,我……我對你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的。明白我心中的盼望,為什麼還如此無情,對我如此冷淡呢?!」

  與蓮井深的婚姻純是在於家族聯盟,她也只是一個工具罷了。可是,她安分的接受她的命運,也曾打算用全心崇敬侍愛她的丈夫。蓮井深卻自始便對她冷淡不已,甚至她小產時他也不聞不問。

  她像被人淩遲一般,打算放棄一切時,卻愛上潮崎健。

  事實上,發現她小產,差人送她上醫院,日後出入醫院探視她的人,都是潮崎健。他在她心最脆弱處空的時候闖了進來,由不得她不攀附上他,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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