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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不准你再跟她見面。」她瞪著楊耀,無理的要求。

  「阿耀──」陳蕙心追了過來,見他們兩人相對互視,氣氛有些緊張卻微妙,橫殺進去,攬亂了那平衡,說:「你別責備江小姐,我相信她不是有意的……」

  江曼光看都不看她,一點都不感激她的好意。但楊耀卻不能不理她,轉頭說:「我沒對她說什麼,你不必擔心。對不起,讓你等了許久。」

  「沒關係。」陳蕙心傾頭一笑,和楊耀之間俯傾成一個奇妙的角度。

  楊耀轉向江曼光。「走吧,曼光。」

  江曼光不動,瞪著他跟陳蕙心之間的那奇妙,胸中濤浪翻湧,無法控制一股衝動。「如果你再跟她見面,就不要再來找我!」

  丟下這些話,她便掉頭大步走開,越走腳步卻越凌亂,不爭氣的顫抖著。

  「沒關係嗎?」陳蕙心見楊耀站著沒動,並沒有追上去,顯得關心地問一句。

  楊耀默默不說話,低不頭,彎身撿起那條被丟在他跟前的項煉。被扯斷的鏈子將一個同心圓截開成了兩條平行線;斷痕那麼絕襲,仿佛無形中也有什麼遭斷裂。

  陳蕙心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他僅是眉眼微微扭蹙。他將所有的情緒都藏抑在心底,不讓人窺伺。

  「阿耀,」她走過去,滿目映出柔柔的懷意。「我想了許久,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們的事。」

  楊耀慢慢抬起頭,她對他輕笑一聲,也不多解釋,伸手挽住他。

  「就是這樣。我們走吧。」

  在一池波濤原已難平的春水,故意的又丟入一塊大石頭,掀起更大的風浪。

  §第八章

  東京,大雨,PM10:47

  又下雨了。

  江曼光貼著窗子,看著窗外淅瀝的雨挾帶風聲朝也打來。

  到了東京這麼久,她還沒還過雪,倒是雨,心裡眼裡,下了不少。

  門鈴輕輕響,她看看時鐘,覺得奇怪,這麼晚會誰。她父親到大阪公差,不會是他,芭芭拉也跟著去了,所以也不會是她。

  她打開門,凝息著。

  「嗨,曼光。」一朵紅玫瑰插上了她的髮鬢。

  「東堂!這麼晚了,你怎麼跑來?」看他全身濕漉漉的,她趕緊丟了條毛巾給他,歎口氣說:「你能不能別老是給我這種驚喜?那麼大的雨,看你淋得……」她搖搖頭,不再說下去,順手將髮鬢的玫瑰取下。

  「這樣你才會將我記得牢啊。」東堂光一胡亂擦抹了幾下,丟開毛巾。斂起嘻笑,正色說:「我是特地來跟你道別的,曼光,我打算回紐約了。」

  江曼光一呆。「什麼時候?」

  東堂光一聳個肩,並不直接回答。江曼光愣愣看他一會,走到他身旁坐下,無力地靠著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得微弱而無聲。

  「是嗎?你要走了。」她喃喃地。

  東堂光一友愛地親親她的臉頰,笑說:「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捨不得我嗎?反正你知道我在哪裡,有什麼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江曼光搖搖頭,默默靠著他,許久沒說話。隔片刻,她突然抬起頭,像下定了決心似。「東堂,我跟你一起去紐約。」

  愣一下,眼痕深深,看著她說:「你要跟我一起回紐約,我是很高興,也很歡迎。但是,曼光,」他停下來,看得更深,想從她眼裡看出什麼。「別意氣用事,不要逃避。」

  江曼光緩緩垂下眼,又沉默了。

  東堂光一若有所思地望她一會,忽然問:「結果呢?跟他解釋了沒有?」

  點頭,又搖頭。

  「他不聽?還是不相信?」東堂光一耐心地又問。

  都不是,也算是。江曼光眼神略有哀怨。

  「他不要我的解釋,他根本就不想聽吧。也許也不在乎。

  我對他大吼大叫,故意令他難堪讓他?難,還破壞他跟那女人的約會。」她將那天的情況草草帶過,洶湧的情緒仍難止息。

  「我知道我不對,但我就是管不往自己的情緒。」

  看她眉眼輕鎖,東堂光一反而微笑說:「曼光,你在戀愛了。」

  江曼光猛不防,睜大睛望著他。東堂光一一臉了然,側了側頭,說:「之前在紐約,我也曾懷疑過,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你跟優等生之間說親近是親近,總覺得少一些什麼。愛一個人是一種感情的陷入,喜怒哀樂所有的情緒,都會因對方牽動,然而那時的你卻太平靜了,還有保留。但現在的你,是完完全全陷入了,自己卻不能自己。你老實的承認吧,曼光,你愛他吧?」

  「我……」江曼光垂歎口氣,沒否認。「可是,我不懂,喜歡一個人為什麼必須這麼辛苦?受這麼些波折?」

  「我該怎麼辦?東堂──」她抓住他手臂,尋求一個依靠,強忍許久的淚,撲落下來。

  「你放得下嗎?」東堂光一反問,拍拍她說:「誠實地面對自己吧,別意氣用事。」

  「我也想啊,可是──」她哽住,淚眼模糊了,看不清他表情。他將她輕擁在懷裡,無言地安慰。她痛哭失聲,不禁又要問,問得感傷哀憐。「我不懂,為什麼愛一個人有這麼多的無可奈何……」

  她第一次這般哀傷流淚,東堂光一只是默默抱著她,任她哭得濕他的衣襟。

  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也只能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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