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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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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氣歸氣,心裡直發毛。她「怕」唐伯夫;那種怕,不是因為敬畏懼怕而生的膽寒,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莫名的軟弱情緒……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卻說不上來。 她力圖鎮靜,避開唐伯夫的眼光。讓唐伯去看出她的弱點,知道她「怕」他,等於自尋死路。 「上次我問你,是不是認識我,你不承認,脾氣倒挺大的,這下可沒話說了吧?」唐伯夫斜睇她一眼,慢慢放開手。「說,你接近我太太到底有甚麼企圖?」 「企圖?」謝阿蠻愣了一下,一時摸不著頭緒。 「沒錯。你不是跟她要了電話號碼嗎?」 唐伯夫表情陰森得可怕,冷酷無感情。謝阿蠻打個冷顫,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這真的是唐伯夫嗎?那個隨色飛舞的採花蜂,風騷賣弄的公孔雀?她迷惑了。那個邪氣輕佻,狡獪壞氣的男人,竟會有這種冷酷森狠的表情? 她困惑地看著他,接觸到他眼眸中的輕視猜忌,心裡猛閃過個念頭,恍然大悟,控制不住脫口低喊起來說:「我懂了!你是怕我把看見的事情告訴你太太?」 唐伯夫瞳孔縮了縮,表情更加冷酷。他的氣度很冷,一點都不像平常那個拈花惹草、風騷帶釣的風流種。 「我的事情從來沒有瞞過她。」他冷哼一聲,冷冷盯著謝阿蠻,一字一字由齒縫逼出來,一團團冷氣噴在她臉上說:「我也不在乎你怎麼說——但我警告你,你最好別亂說!」 一團團的冷氣噴在臉上,實在不舒服極了,謝阿蠻極力忍住想拂掉臉上那團團冷氣的衝動,悶哼說:「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我說甚麼嘴?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對你的事有興趣?」她咬咬唇,不甘心地又哼了一聲。「哼!你如果怕別人說話,就別到處發情!敢做不敢當,算甚麼男人!把太太一個人丟在家裡,自己在外面亂來,東窗事發了才心虛——啊!你幹甚麼?」滿腔的不甘心變成了一聲驚呼。 唐伯夫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硬將它扳起。從路旁看來,那是親吻最好的角度,氣氛也很曖昧可疑。可只有謝阿蠻領略到肌肉被撕扯的痛楚——唐伯夫對她下手一點都不憐惜保留。 「我從來沒有瞞她甚麼,我的事她都知道。我也不管你究竟看到甚麼,要怎麼胡說。但我警告你,你最好別對她亂說!」一字一字都是威脅,口氣也更冷更陰更森。 「她」——自然就是指他太太佟曼去了。但有點令人費解,唐伯夫既然甚麼事都沒瞞他太太,也不怕他太太知道,又何必如此威脅她? 她知道唐伯夫不是在開玩笑。她分辨得出來,他說那些話是認真的,他的「警告」也不是裝裝樣子而已。但到底是為甚麼?他既然不怕佟曼芸知道他在外頭幹的那些「好事」,又為甚麼不准她說? 她快速掃了唐伯夫一眼,順手拂了拂臉頰。她滿臉都是唐伯夫的味道,身上也沾滿了他的氣息。下巴也隱隱在作痛—— 「我說過了,那不關我的事,我也沒興趣管你的事,你不必擔心我會跟你太太說甚麼!」去他的!管他到底為甚麼!反正不關她的事。 有一點可確定的是,唐伯夫很在乎佟曼芸。他雖然不怕佟曼芸知道他的風流韻事,但他也不准別人對佟曼芸胡說傷害她——就是這樣!這種事就是這樣。風流胡來的是男人,但受傷害的總是女人。 不過,這些都不幹她的事,她只想把關係撇清,撇得越清越好。早知道,一開始否認到底就好了。 「唐——那個——」她差點脫口叫出他的名字,慌忙煞住,硬生生輕口說:「那個……其實我也沒有看到甚麼,我的視力不太好,所以……再說,我的原則是不關自己的事絕不自找麻煩,也沒興趣管別人的事——就這樣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她特別加重語氣,強調她甚麼也沒看到——至少,有看沒有到。她必須極力撇清和這件事的牽扯。 唐伯夫動也不動,探究似地望著她。她困難地轉開頭,尋找呼吸的空間。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窒息死掉!她已經很低聲下氣了,唐伯共還不滿意,不知他究竟想幹甚麼?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將她逼到死角,連轉身的空間也沒有,身體幾乎貼著她的身體,威脅得她幾乎動彈不得。她身上沾滿了他那身噁心的香氣,再這樣下去,她怕要窒息死在他懷裡。她打個哆嗦,有些無可奈何,說:「我甚麼也沒看到,甚麼也不會說,可以吧?」 唐伯共仍然動也不動,矗立如泰山。 他並沒有在聽她說話,只是一徑蹙額看著她,一副思索的表情。 他並不在乎謝阿蠻看到甚麼,只是覺得奇怪,他為甚麼會對她有種怪異的印象? 他確定他跟她是沒「關係」的——他從來不對學生出手,對那些繞著他團團轉的小女生也從不甚在意。而以這種「幹扁」的身材和輪廓,他當然也不會費心去留意過。 但為甚麼?他對她竟有一種放不下的隱約印象,彷佛似曾相識過? 他覺得她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曾否在哪裡聞過。但那淡淡的感覺一直撩撥著他的記憶,牽引著他的思緒…… 他疑惑地打量她,搜尋她的表情,看她那微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弧線倨傲的下巴和微露出一絲憤懣不屑的表情—— 啊?他胸口一緊,乍然恍悟! 就是那個眼神!就是那種感覺! 原來是她! 長久以來,他一直感覺到他周旁有縷輕蔑不屑的視線環繞著;不是很強烈,只是隱約地牽絆著他。他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久了反倒慢慢成為習慣。那感覺很淡,有些飄忽,他老是抓不准它的來向,原來——原來全是這個傢伙在搞鬼! 他不動聲色,側了側身子,舉起手蓋過謝阿蠻的頭頂,斜倚著牆上。換了一副狎膩的表情、曖昧的要笑不笑,聲音有點懶,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你說,你叫甚麼名字?」 他突然問這個做甚麼?謝阿蠻狐疑地抬頭望他。 過去兩年七個月來,她不曾和唐伯夫正面接觸過,只是遠遠地輕蔑不屑著。她一直對他沒有好印象,看見他只覺得礙眼心煩。她討厭像他那種沒有一點貞操觀念的男人,下意識地對他心存偏見,看他不順眼。 但討厭歸討厭,不順眼歸不順眼,她的原則是不關自己的事絕不自找麻煩。所以她一向離得遠,小心地繞開公孔雀彩屏掃過的軌道,免得不小心被捲入那些圍著他團團轉的蠢女人定期發作的集體性歇斯底里症中。 她謹守著北緯三十八度的防線,小心地不越過雷池一步,偏偏就那麼不幸地撞見了公孔雀和瑪丹娜的那樁好事,無端地惹了一身腥。 「你問這個做甚麼?」她心存戒慮,提防甚麼似地看著唐伯夫。眼神有點不安,遊移著,探索唐伯夫詭譎的表情和目光。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不過……」唐伯共似乎沒將她的戒慎放在眼裡,頓了一下,換了一種陰沉的表情口吻,重擺出威脅的態度說:「我隨時會盯著你,所以你最好別玩甚麼花樣。但你如果放聰明的話,我想,我們最好是不會再見面的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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