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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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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有機會再撞見的。」謝阿蠻很快地接口,咽一大口口水,順道將差點衝口而出的「我才沒那麼衰」的衝動咽到肚子裡。 「那最好。」唐伯夫若有所思地點頭,目光在謝阿蠻臉上流連不去。眼眸深邃得像是藍鑽、神秘、眩惑、冷淡,而且發著光;光中一縷縷難以言喻的虹彩,裡面映耀著謝阿蠻倔強的丰采。 他驀然收回目光,左右無意識地看,身體一百八十度的回轉,像是準備離開。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走了兩步,停了下來,突地又想起甚麼似的回過頭來。他又走向謝阿蠻,挨近她,下意識地皺眉,又朝左右看看,突然問:「你好像很討厭我?」 從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一臉詭異的神態,謝阿蠻一顆心就忐忑不安,不知他在玩甚麼把戲,卻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 她一時沒防備,愣了一下,瞬即臉紅,被料中心思地難堪又不自在。 「我沒有必要回答。」她抿抿嘴,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討厭他,是她自己的事,即使他知道了,她也沒必要當著地的面承認她討厭他。沒的讓他以為她很在乎他。 「是嗎?」唐伯夫可有可無地哼了一聲,冷不防的笑了,笑得陰陰的。 他大步走到路邊,在攤子前停了一會,然後大步折回,丟給謝阿蠻一根烤香腸,揚揚眉說:「哪,你的『天霸王』——」 那個揚眉的動作,不知為何,讓謝阿蠻突地打個冷顫,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又疑惑又不安地看著大口漫不在乎嚼著烤香腸的唐伯夫,重又在彌漫著肉香蒜臭的夜氣中,聞到那令她窒息的噁心的古龍水味以及淡淡的玫瑰香…… 那是屬於唐伯夫特有的,危險男人香;勾魂引誘的味道。 第四章 最後一首曲調吐泄出來,鋼琴停了半晌。幽暗的舞臺上,那女郎斜傾著頭,隱隱在發光。全場屏氣凝神,鴉雀無聲,注意力全集中在舞臺上的女郎身上。偌大的空間,只剩女郎略帶慵懶的清唱。 淡淡一個轉折後,尾音收進鼻腔。琴聲隨即又起!歌聲改而由喉嚨低蕩出來,半收半放,像呻吟又像呢喃,特別帶了一分慵懶,彷若在耳邊輕訴,又似是在撩撥心坎。低蕩中帶著嫵媚,沉懶裡散發出幾分性感。 唐伯夫雙臂交胸,倚著牆,興味盎然地注視臺上唱歌的那女郎。一進門他就注意到那女郎了,發現新慧星似地驚喜,眼睛為之一亮,緊緊地盯著不放,眼光一直沒有移開過。 臺上那女郎,一分風情二分性感三分慵懶,可柔可媚,亦邪亦莊,難得的又清純可麗。看女人,他從來沒有失准過。臺上那女郎,絕對稱得上是「絕色」;就是這種女人才迷人,如天使又似惡魔,清純與邪氣並生,最是讓人銘心不忘。 像這樣的女人,他應該不會錯失掉,奇怪他以前怎麼沒有在店裡見過?他轉頭向一旁的經理,對他招個手說:「成裕,這個女的以前我怎麼沒見過?是你找來的?」 「是啊!我看她挺不錯的,就作主將她簽下。事情一忙,倒忘了先跟你提一聲。」俱樂部經理莊成裕走到唐伯夫跟前,掛著一臉笑容回答。他半偏著頭,帶著欣賞的表情流連舞臺一巡——隨即回過頭朝唐伯共努努下巴,邀功似地諂笑,志得意滿,意有他指說:「覺得怎麼樣?我的眼光不賴吧?這回可真是挖到寶了。」 「嗯,的確是塊寶!」唐伯夫目光對準舞臺,鑒賞甚麼珍物似地滿意地點頭。 「識貨的當然是寶,不識貨的就當是石頭。」莊成裕換了一副口吻說:「說真的,當時決定用她,我還真覺得有點冒險呢!」 「怎麼說?」 「女人嘛!變幻莫測。你別看她在臺上這樣性感嫵媚,待會下了台見了你就知道。她根本還不算是個『女人』,骨頭比肉還多,比個國中生好不了多少。誰知上了台、唱起歌,味道全出來了,風情撩人,媚到骨子裡了。我想來店裡的,都是識貨的,就大膽簽下她。再說,她的歌喉實在真的不錯。」 「聽你這麼說,我對她更好奇了。」 「怎麼?有興趣?」俱樂部經理露出詭異的笑容。 唐伯夫笑而不答,不置可否。他並不是見了每個女人都好,他有他的挑剔;最起碼,像那個打「天霸王」賭烤香腸的臭毛頭就不行——個性不好不說,臉蛋、身材、氣質樣樣不及格;做為一個女人,那毛頭還有待商榷。 「你啊,還是這種態度!」俱樂部經理搖頭說:「到底甚麼樣的女人你才看得上眼?你真該好好談個戀愛安定下來,只要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會瞭解愛情的美好了。」 「是嗎?它真有你說的那麼偉大神奇嗎?到底是沐浴在愛河中的男人,見解特別不一樣。依我看,愛情只是一個名詞罷了,而且還是抽象的。」唐伯夫狎昵地理理莊成裕的衣領,拍拍他的肩膀,無所謂的笑了笑。 莊成裕還待說甚麼,他搖手阻止他,淡淡丟下一句說:「別忘了,我可是結過婚的。」 他轉頭又去注視臺上的女郎。一曲相思情了,女郎橫手朝琴鍵一劃,劃下最後一個休止符。場內爆出熱烈的掌聲,女郎緩緩起身曲膝還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燈光太暗了,他只看見一襲桃紅鮮明的輪廓。那身影他越看越覺得眼熟,下意識上前兩步,想探個究竟。 小桃紅噙著笑下臺,迎面向他走來。她身著一龔低胸圓領緊身的泳裝型桃豔禮服,開著高叉;外罩同顏色貼身及地的薄紗。線條畢露,深淺凹凸一覽無遺;卻又展現出乾淨、優雅的風情。 她顯然沒有仔細注意和她迎面相向的唐伯夫。人那麼多,她根本無法費神一一去招呼;臉上的笑,也只是一種籠統的禮貌。她甚至有些恍惚,俱樂部昏暗的燈光,滿滿是令人窒息的空氣。 她無意識地對迎面的那個人微笑、又微笑,驀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噁心香味,心頭一震,不禁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臉—— 「是你?你在這裡做甚麼?」陰森的聲音先喊了起來。音調裡充滿了驚訝、詫異,不相信與錯愕。 「唐伯夫?你又在這裡做甚麼?」謝阿蠻更是震驚。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被蛇咬了一口,起了一身戰慄,死不相信地盯著那朵噩夢一樣尾隨的黃玫瑰。 唉!噩夢!噩夢!怎麼好死不死會往這地方又撞見了這只公孔雀? 「廢話!這家店是我的,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唐伯夫仍是一臉氣急敗壞,神情幾分狼狽。 他的狼狽是有理由的。他作夢也沒想到,剛剛那個性感慵懶、風情撩人的「絕色」,竟會是這個骨頭比肉還多的臭毛頭!他一向不曾看走眼,偏偏這回卻……實在絕頂荒謬透了! 謝阿蠻卻比他更震驚和狼狽。在這種地方碰到這只公孔雀已經夠槽了,天曉得他竟然還是這家店的老闆!實在太荒謬了! 上回她還那麼臭屁乾脆地保證他們絕不會再有機會碰見,誰知不過才兩天,便狹路相逢。衰啊!她伸手掩住臉,栽了大筋斗似的懊惱和沮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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