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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等等!」唐伯夫皺了皺眉,把唇膏取走。「這顏色不適合你,和衣服也不搭調。」

  他從口袋拿出另一管口紅,輕輕托住她的臉頰,小心擦掉她嘴上的唇膏,再為她塗上新的顏色。

  謝阿蠻不自在極了。唐伯夫居然為她擦口紅,簡直存心要害她窒息。她不自在的瑟縮;垂著眼,不敢面對他的臉。她和他的臉靠得那樣近,都可以聞到他呼出的氣息。

  「拜託你不要跟蟲一樣動來動去好嗎?」唐伯夫用手指彈彈她的下巴,警告她別亂動。

  她乾脆屏住呼吸,不敢再亂動。

  好一會,唐伯夫才放開她。她轉向鏡子,美麗的橙朱色口紅將她立體的五官,襯亮得多加出色三分。

  她不得不佩服唐伯夫的眼光。鏡子裡的她,比剛剛動人不少;先前那款紫玫瑰紅的口紅的確不適合她。

  唐伯夫把原先那管口紅丟進垃圾桶,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掉開眼光,閃躲的眼神帶著回避,回避掉入夢遊的仙境。

  這樣的沉默顯得特殊,謝阿蠻踩著遲疑不安的腳步,沉默跟在唐伯夫身後。

  「伯夫,『南十字星』已經來——」一看見唐伯夫,莊成裕立刻趨上前。話提到一半,瞥見唐伯夫身後籠罩了一身瑰麗浪漫夢幻的謝阿蠻,心神被吸引,忘了正令他頭痛的問題。

  「沒關係,我來處理。」唐伯夫要他稍安勿躁,逕自走向在舞臺邊的「南十字星」樂隊。

  莊成裕隨著唐伯夫的步伐轉動身體,看他與「南十字星」低聲交談,看樣子似乎沒甚麼問題。轉過頭來,意興盎然地上下打量謝阿蠻,讚賞說:「阿蠻,你看起來漂亮極了,神采非常迷人。這款時裝完全將你的美麗襯托出來了。」

  「謝謝。不過,你的意思好像說,這全是衣服的功勞。」

  「沒的事!不過,這件衣裳的設計真的很搶眼,剪裁、質感都是一流。」

  「這是唐先生準備的。」謝阿蠻坦誠道。「全身上下,包括化妝品都是。」

  「伯夫?」莊成裕恍然大悟。「原來他這兩天忙著挑選服飾、化妝品,都是為你準備的。我還以為他怎麼突然不對勁了……伯夫的眼光觸到,穿上這款服裝,讓你生色不少。」

  「你是說這是他專門為我準備的?」謝阿蠻吃驚不已。

  「衣服都穿在你身上了,不是嗎?」莊成裕不做正面回答,給了她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唐伯夫由舞臺旁折回來,先和莊成裕低聲交談一陣,指示一些事情,然後對謝阿蠻說:「你準備好了吧?只要彈唱兩首歌曲就可以,剩下的場就交給『南十字星』樂隊。」

  謝阿蠻點個頭,默不作聲的上臺,心底充斥著困惑與喜悅;兩種感覺交織,複雜得說不出滋味。

  她一上臺,立刻豔驚四座,來賓都對她報以熱烈的掌聲。她習慣的掃了台下一眼,心思悄悄一轉,選了「難忘的初戀情人」作為開場白。

  「伯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把阿蠻找來?今晚根本不需要她表演。」莊成裕注視臺上瑰麗如夢的謝阿蠻許久,不解的問唐伯夫。

  「好不容易才把她騙來,不讓她上臺,她會起疑心。」唐伯夫的回答出乎莊成裕意料。

  「騙她過來?為甚麼?」

  莊成裕更加困惑,不明白唐伯夫的用意。唐伯夫望著他一會,沒有說話;不願他再多追問,沉默的走到一旁。

  「給我一杯馬丁尼。」他叫住一位男侍者,要了一杯酒。

  臺上謝阿蠻低懶的旋律換了,換了更加傭沉的「情難忘」。低低的嗓聲彷佛是一種暗示,暗示某種不為人知的情懷。

  唐伯夫淺淺啜了一口酒。他並無意喝酒,只是打發一種情緒。目光緊落在舞臺昏黃燈光下如夢如謎如迷離的那則美麗傳奇。

  苦艾和杜松子酒交互在他胸中燃燒;他一口一口啜著,直到把整杯馬丁尼喝光。

  酒盡了,歌也了。謝阿蠻冉冉下臺,風情款款直走向唐伯夫,到他面前才停下來。

  「你是不是倒嗓了?」唐伯夫別開目光,皺眉的問。謝阿蠻低懶略帶沙啞的歌聲聽起來雖然很有磁性,但也只限於目前,倘若她再不知輕重的嘶吼亂喊下去,她的嗓子准會完蛋。

  「你別想再危言聳聽,我嗓子好得很。」謝阿蠻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逞強掩飾喉嚨的不舒服。「現在,沒我的事了,我要走了。」

  「既然來了,就多待一會再走,當個純觀眾欣賞別人的演出。」唐伯夫端著空酒杯,指向臺上的「南十字星」說:「你不想觀摩一下成名樂隊的演出嗎?看看人家到底是怎麼爆發出舞臺的魅力的。」

  「可是……」謝阿蠻顯得猶豫。

  「你放心,我會送你回去。而且,明天的比賽不是下午才輪到你們?你不必擔心太晚回去,會影響明天的比賽。」

  「也好。我先去把衣服換掉。」

  「不必了,就這樣。穿那件老氣的歐巴桑裝,你會把我店裡的顧客都嚇跑。」

  謝阿蠻也不堅持。說不出的心理,讓她捨不得換下這身夢似的仙裝。她覺得像將「夢」穿在身上。

  「南十字星」確實表現得可圈可點。樂隊成員個個充滿爆發力,一觸即發,深具震撼的效果。唯一讓謝阿蠻看不習慣的是,五個大男生,個個留了一頭比女人還長的頭髮。

  較諸「南十字星」,他們「黑色搖滾」顯得「嫩」多了。舞臺的經驗不夠豐富不說,臨場的強度和張力也顯得遜多了。若和這種角色對台,她著實不敢太樂觀。

  不過,這畢竟是知名樂隊和初出茅廬的差距,假以時日,難保「黑色搖滾」不會超越「南十字星」?

  俱樂部十二點打烊,還差一刻,陸續就有人離開。五十五分左右,唐伯夫招手將謝阿蠻叫到後頭,隨即隱沒。

  幾分鐘後,唐伯夫重新出現。

  「咦?阿蠻呢?」莊成裕奇怪問。

  「她先回去了。」唐伯夫回答。

  「怎麼沒招呼一聲?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

  「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

  俱樂部正要打烊,顧客一一散場,正是忙碌的時刻,聽唐伯夫這麼說,莊前裕就沒再多問。

  唐伯夫朝休息室方向望一眼,自去倒了一杯酒。莊成裕奇怪的看他一眼。唐伯夫很少在俱樂部待到這麼晚,通常過了十點,他就會先離開。但他沒有多想,這也不算太不平常。

  等會員完全走光,一切都整理妥當,服務生也全都下班,莊成裕才鬆開領帶,一臉倦容說:「總算結束了。」

  唐伯夫遞一杯酒給他。他接過,先是一小口,再一小口,然後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

  「走吧!」他拍空杯子放回吧台。

  唐伯夫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突然站住說:「我忘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成裕,你先回去吧!」

  莊成裕聳聳肩,不疑有它。

  唐伯夫道聲晚安,目送莊成裕離開。然後,他安靜關上門,由裡頭落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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