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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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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公孔雀自命為風流才子,標榜的不是英俊,而是性感和魅力。他就像一隻風流採花蜂,觸腳黏滿美色的蜜,不論是哪家閨秀千金或花國魁狀,只要被他複眼掃到的,鮮少能逃過他勾魂的迷魂障。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他從來不對學生出手,這也是為甚麼像他這種傷風敗俗的敗類歷經多時依然能在那所三流高中屹立不搖。 而現在,她,謝阿蠻,親眼證實了這個傳說。連那個全校好色男視為宇宙最後一個清純象徵的清純聖女瑪丹娜,竟然也都淪陷入唐伯去哪只公孔雀的魔手了。這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一定全會撞牆自殺。 她一直沒答腔,黛咪氣喘平了,突然睜眼動也不動地看著她;黛咪眼光怪異,謝阿蠻奇怪地瞟她一眼。 「阿蠻,」黛咪靠過來摟著她的肩膀說:「你還沒有『經驗』吧?為你自己好,我勸你趕快交個男朋友……」 她茫然漲紅了臉,推開黛咪。 「What's wrong?」黛咪不覺得有甚麼不對,對她的惱怒迷惑不解,一胡塗,舶來語就掉出來了。 「沒甚麼,這種事跟你這種『外國人』說,你也不會懂。」 去他的香蕉黛咪,就是不懂「含蓄」的美。她要真聽她的,她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黛咪腦袋瓜西化得深,愛情就是「靈肉」合一,把柏拉圖老頭子的精神愛瞧得值個屁,罵那根本是病態不正常。她不跟她爭辯,可也不是完全同意像她這種旁若無人的理論。含蓄!含蓄!這是很重要的,談情說愛如果不留點餘韻,那還能有甚麼情趣? 對愛情的態度,她不像黛咪那樣「赤裸」,但也絕對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少女似的囈語。她一向不認為一個人能將另一個人記得多牢多堅固,當然,如果對方跟他有仇或者欠了他幾百萬,那又另當別論。甚麼長相憶、甚麼此情不渝,套用句黛咪慣用的歇後語——@#%$!全是一堆狗屎。 她也從來不認為愛情是甚麼神聖的事,充其量只是半下流的玩意,男男女女就像朝暮反復的娼妓,來來往往玩著不疲的遊戲。但儘管如此,在乖戾與諷謔之餘,她還是保持一顆朝聖的心,信奉清純的柏拉圖,就像她時常掛在嘴巴裡頭要說,卻懶得解釋的「含蓄」——談愛情,如果不留點餘韻生香,甚麼情趣就全沒了。不過,她也沒有將這種信念當成甚麼真理或聖諭,死抱在懷裡膜拜不放。她對愛情要求的「含蓄」就像這個詞句本身所占的地位一樣的含蓄征末,只是杵在那,死拖著一口氣在一片凶騰的殺伐聲中苟延殘喘。 不管如何,愛情在她的觀感中,還是存有一絲清純的,直到她遇見了唐伯夫這個桃花癡,她才知道,除了談談「清純的柏拉圖」,愛情原來是可以很下流、很肉感的。 眼見為憑,唐伯夫談情說愛不光是用嘴,他手腳並用;當然,嘴巴也不得閒。她的視力一點二,地上死了多少只螞蟻,不用彎腰她就可以算得一清二楚。 她發誓!剛剛,剛剛,她千千萬萬、的的確確看清了那個桃花癡和那個清純聖女兩人幹了甚麼好事! 「別那麼誇張,只不過是接個吻——」黛咪不以為然,她不當那是甚麼了不得的大事,雖然她自己都誇張說那是X級鏡頭。 「沒錯,只不過是接吻。但那也有分等級吧?光天化日之下幹那種傷風敗俗的事。」雖然只是接吻,那鏡頭絕對是X級。謝阿蠻一臉不幸說:「運氣真背,甚麼事不好撞,偏偏撞見那只公孔雀和清純聖女偷情的畫面!」 「你認識他們?」黛咪詫異問。 謝阿蠻要看不看地瞟黛咪一眼,沒好氣地哼一聲,沒答腔。 從「苦窯」吊車尾進入那家三流高中,頭一天,她就聽同學在談論唐伯夫。聽了兩年七個月,謠言就像蜜一樣,越聽越讓人心情發酵。不過,她的心牆是水泥築的,甜蜜滲透不進來。人與人之間的牽繫聚遇是微妙的,她跟唐伯夫始終兜不上,也一直沒機會親聆他的「教誨」。 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這樣的男人,遠遠看就夠她受了。說員的,從她長眼睛開始,她還真沒有看過像他那麼騷的男人;她從來沒有看過男人像他那麼著力於打扮!從頭髮、衣服、領巾,到鞋子流行的式樣,要想知道這一季流行的方向,不用麻煩,看唐伯夫身上的花樣就一目了然;他甚至還噴那勞什子的古龍水,搞得全身香噴噴,害她過敏又鼻塞。哪像其它那些男教員,一件白襯衫和沒有折舊價值的老爺褲就走遍全天下,簡單又利落! 總之他就像一隻公孔雀,成天賣弄他華麗鮮豔的彩屏勾引雌性的注意。也許他是無心,但她看了就是礙眼,只要提起他,就咬牙切齒外帶不屑地哼了一聲,當他是只公孔雀。 更有甚者,唐伯夫自命風流,一直很自覺他勾魂眼的魅力。但依她看,那根本是患桃花癡。雖然天下每個男人都患有桃花癡,到底也不能盡然隨心所欲。唐伯夫例外。唐伯夫患桃花癡,大言不慚只找漂亮的女人;他看女人,第一看身材,第二看臉蛋,再來看穿著打扮,最後才看氣質個性,腦袋就不必看了,純粹的感官動物。生了一張邪裡帶俏的臉,也不知騙了多少純蠢少女的心。 她懷疑,他到底看上那個沒腦袋的清純聖女哪點了? ——身材!一定是身材! 瑪丹娜被全校好色男奉為最後的清純象徵,可那是那些沒眼珠的男人奉的,唐伯夫從來不搞清純那一套,那麼,他會跟瑪丹娜搞在一起,瞧上眼的不是臉蛋就是身材。瑪丹娜清純的外衣下裹著魔鬼的身材,這他們大家都知道;還有她無邪的笑容,連天使也比不上……夠了!不用再分析了,答案呼之欲出——不,早就明顯杵在那裡了。 謝阿蠻甩甩頭,不再浪費心思,反正這又不關她的事;再說,唐伯夫不認識她,找不到她頭上,她沒甚麼好擔心的。只是剛剛那一幕—— 她用力再甩頭,想甩掉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但怎麼甩就是甩不掉。 黛咪窺破她的舉動,訕笑說:「別再甩了,當心把頭甩掉。我看你還是聽我的勸,趕快交個男朋友……」 她狠狠瞪了黛咪一眼,心裡狠狠罵著:媽的你是我見過最噁心下流的女人! 就像黛咪把那句「狗屎」當作習慣性的歇後語,「媽的」這句話成了她發洩不滿時的口頭禪。她覺得她快變成一個粗俗的女人了,可憐她媽對她花費十幾年苦心的淑女教養。 「走吧,黑皮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她擺個手,催促黛咪上路。 她快一年沒見到她媽了,早就忘記她臨走前的諄諄教誨。這也不能怪她,誰叫她媽只顧個寶貝兒子,把個好好的家弄得支離破碎,完全不成形了。 一年半以前,也不知道誰提起的,說是把小男送到國外讀書,省得將來受聯考的苦。她媽就帶著她弟弟小男到美國當小留學生,一開始當空中飛人兩頭跑,企圖兩邊都兼顧;誰知小男沒出息,水土不服又適應不良,她媽只好在那邊落腳專心照顧寶貝兒子。問題就這麼開始了。當她媽回來的次數,從半個月一次,一個月一次,逐次遞減到三個月一次時,她那當開業醫生的爸爸就開始不安於室了。 她根本不替她爸瞞,越洋電話一撥,原原本本將她老爸幹的好事告訴她媽,她媽回來吵一頓後,又飛回美國,事情還是沒有解決。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達成甚麼協議,反正她媽根本放棄不管這件事了;她爸則一星期有七天不在家,根本不回來,她也不在乎,反正她早就不是吃奶的年紀,老頭不回家,她省得沒人嚕蘇。 她知道她爸和那個姘頭的香巢築在哪裡,她碰過他們好幾次,不過她都裝做沒看到。狗屎,那個女的看起來不會比她大多少!黑皮說她老頭福氣好;又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讓人勇於跨越一切的距離和障礙。 愛情?她嗤之以鼻。甩黑皮一聲說,黑皮你少說些沒營養的話。甚麼愛情?根本是狗屎!那女的看上的還不是她爸的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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