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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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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首歌,因為這一句,我的目光始終離不開他。他為什麼要選這首歌?恍恍替我唱出了我心中的悲歌。 他給我的那個地址,而我一直沒去,他也不曾探詢過,他是無須問為什麼的;那僅是微渺到不足夠擱放在他心上阻礙成疙瘩的瑣碎,構成不了困擾他的問題。他沒有必要記憶我,對他來說,我存在的意義太渺小,連投影在他波心的雲影都稱不上。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發現,我對他的心情。 「沒想到他唱起歌來那麼好聽!」明娟溜到我身旁,在我頸邊耳語。 我說不出話。一開口便會哽咽。 曲休情了。他又回到宋佳琪身畔,望著她微笑,再回視她的微笑。完全屬於他們兩人的天地,一個插不進去的空間。 聽夠了、看夠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陌生的那三個人顯得意猶未盡,和宋佳琪攀談不休,沒有離開的意思;宋佳琪好像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我該告辭了。」我只好開口。 明娟留意了時間,沒有挽留,反倒埋起一臉歉色。「對不起,硬拖著你陪我一天。」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甚麼事。」 「我送你。」連明彥蟄伏一旁,猛不防出聲,叫我心驚嚇了一跳,反射地搖頭。 「我順路送她好了。」江潮遠起身。「我有點事,必須先離開,可以送她一程。」 「這麼快就要回去?」宋佳琪顯然很意外,沒預想到。 「嗯,有點事。我再打電話給你。」江潮遠輕描淡寫,不慣多解釋。 這是我期盼外的喜悅,我為這喜悅不禁顫抖著。我感謝神啊,聽到了我的祈求,賜給我一點幸福的片刻。 我們並肩走著,他沒有問我往哪個方向;他既不問,我便也不提,只是沉默地隨他的腳步走著。他的方向,便是我的方向。 我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走著,走到暮落天黑,江潮遠終於開口。 「累嗎?」 我搖頭。 「餓嗎?」他又問。 我再次搖頭。 「那麼,再走一會好嗎?」 我輕輕點頭。 心裡有很多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邂逅,是上天所作的一首詩──相遇,然後別離。 「潮遠先生……」心裡有很多話,我遲疑著。 「你有甚麼事?沒關係,說吧!」他不提過去的那件事,我便也不提。但心裡那麼多的話,卻該如何訴說? 「潮遠先生……」我低著頭。夜張狂地黑。「人是因為相知相惜,才產生感動,而後才進而生情的是吧?但就像你初聽那曲旋律,內心便產生共鳴一般,你相信有一見鍾情的感情嗎?相看儼然,便此一生一世?」 江潮遠沉默許久,數著夜的腳步,才回我一個不確定。 「大概吧!」他不肯看我。 「你不相信?」我也不望他,只是問他,問得很慢。 「也不是。」他看著前方,眼神放得很遠很遠。「這不是簡單說相信不相信的問題……」 「或許吧!感情是不可說……」我喃喃自語,聲音很低很輕。 他還是聽見,還用一式的自喃自語:「何必說,情若懂,即使天涯心依舊。」 我們並肩而走,始終沒有相對。心情是隱晦的,難以說明。 「潮遠先生,你應該聽過元微之寫的兩句詩吧!『會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在告訴他,我的心情。 「甚麼?」他懂,但裝不懂;也或許,是真的不懂。 對他來說,我大小了,所以他不懂──不!不是年紀的關係! 可是,我真的太小了吧?渺小到讓他注意不到我。我一直在看著他;在風中,在雨中,在無人的夜中,在獨對的星空,我直在看著他。我的眼光總是跟著他,而他從未發現,一直注視著他的我。他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他的眼中,始終沒有我。 我們相差得太遠了,他聽不到我心中對他的呼喊。 「你沒聽過嗎?潮遠先生!」有種酸熱的濕意,由我早先淌血的傷口,慢慢地淹浸泛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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