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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卻沒有這樣的自覺。奶娘不斷說勸,巴望她早日醒悟,勸誘她學些女紅針黹,但性格天成,就是無可奈何。

  殷老爺因為性格恬淡,對仕途並不甚熱衷。在京中待沒多時,便辭官歸故里。

  殷莫愁在鄉野之間長大,連帶的,也不大會戀慕塵世的浮華。倒是看著她雙親的恩愛幸福,與年年湖泊裡那儷影雙雙悠遊的野雁,兩情問的戀慕情深,叫她無比感動。但求真情真性,感情執一,冷淡裡帶著執著。

  好景總是不常。兩年前,她爹染上不治的惡疾。隨即病歿。殷夫人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家道中落,她只得遣去所有的奴僕,變賣田產房舍,身旁只剩一個奶娘跟著。

  殷夫人的病,一拖兩年,病榻上就懸心殷莫愁沒人照顧。提起她和吏部尚書姚謙獨生之子姚文進有指腹為婚的事情。特修書要姚家派人來接殷莫愁。卻不知怎地,對方一直沒有消息。一再等不到姚家派人來接,殷夫人便咽下了氣。

  其父既死,因繼而亡故.殷莫愁孑然一身。四顧無親。不得已,只好偕著奶娘上京投靠姚家。到京城的路途遙迢,她們卻窘迫的運個挑擔的小廝也雇不起.只草草收拾了一些隨身衣物。一個月來,風塵僕僕,長途跋涉,歷經塵灰風霜,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總算快到了京城。

  「你別再傷心了,奶娘。」殷莫愁掏出手絹給奶娘擦淚。「人死不能複生,就讓它去吧!合該這也是我的命,想通了就沒什麼。來!越過這山頭,就快到京城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她將所有的悲苦輕輕一抹帶過,接過奶娘肩著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回頭深深又望了蒼漠的平原和穹蒼一眼。此去這一步,過去的一切,那不知世間疾苦冷暖的過去,就真的過去了,就此被隔在風塵中,化為灰,成為塵,永遠沉落在記憶底。前頭迎接的,是人間的風雨現實。她好像溫室裡的花朵,生命發生質變,這番回頭後,往事竟如前生,喝過了孟婆湯,從此相忘於天涯。

  「走吧!」她轉頭對奶娘露出個微笑,舉步往前走。

  山路雖不若官道的平坦,倒也沒有想像中的崎嶇。途中除了一些砍柴的樵夫,不時也有一些商賈行人來往。之前她們向人問過了。越過這山頭到京城,走山路腳程快的話,半天就可以到達;要是繞官道,那非得花上三天不可。她們盤纏所剩無幾,不夠維持到那許久,只好選擇山道而行。

  這一來,倒看盡了明媚的山光。沿途時見林蔭遮天,處處可聞到鳥鳴蟬叫;一波一波不知名的花朵,浪潮一般漫地野放,放肆恣意,明豔鮮怒。若不是偶爾的馬蹄飛踏過,黃塵卷揚,景色則更是怡人。

  只是,她們急著趕路,無心於這些醉人的風光。

  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頭,奶娘畢竟上了年紀,拖著腳步氣喘不休。

  「累了吧?奶娘?我們歇會兒。」前頭不遠有座茶棚,清風涼送,正好催人疲累。

  殷莫愁抬起袖子抹抹汗。扶著奶娘走向茶棚。

  那茶棚僅是幾根木頭和茅草搭建而成,雖然簡陋,卻矗立得叫人莞爾。山寨似的在棚前欄起了一道半拱鏤空的弧門,橫豎一道門檻,門檻上且大大刻了兩個字「情檻」;門楣上則橫書「償情門」三字;在下方又有一行耐人尋味的聯語「入此情門一笑逢──」殷莫愁停在門檻前,望著那行聯語,喃喃念著。一時竟有些怔忡。

  入此情門一笑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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