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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似是而非的道理,混亂著殷莫愁的決心。她瞪著龍天運,說不出話。明明是他的罪惡,他卻全推成她的責任,而她卻連想死以謝罪也不可行。

  「你究竟想怎麼樣?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你放過他們!」她不禁輕喊起來。

  「你這是在命令我?」龍天運盯著她,眼神冷冷的。從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頂撞、反抗他。

  她緩緩搖頭,低了聲。「我相信你是一個英明的君主。」難語的祈求,盡在言中。

  「英明?」他卻裝作不懂。

  她看看他,看出了他的用意。竟要她開口求他!

  她遲疑著。一開口,便會受了他的威脅,他隨時會以奶娘他們的安危脅迫她。但她想一死了之,他便換了一種手段,威脅著折磨苦難他們,叫她連死都不得心安。

  她咬著唇,又咬出一圈圈的血印。

  「你便是連一句請求也不肯嗎!」她的沉默令龍天運亂了一向的冷靜,他抓住她的手,狠狠瞪著她。隱然動了怒。

  他氣質冷,個性也帶冷,總一副冷漠,也總是一副無動於衷,維持在一個冰點,像是沒有情緒。然而,愈是冷漠不動的人,情緒一暴發,愈是轟烈,更加的執著而已。

  「說!要你說!」他扼住她的手腕,幾乎要將它折斷。

  殷莫愁強忍著疼痛,面對著他,「我求了,你就會讓我離開嗎?」語氣軟弱,眼神卻是倔強的。

  龍天運受她吸引,倘若她溫柔伺候也許就能得到他的寵愛。深宮上苑同度晨昏,富貴榮華不盡。但明知道了他的身分,她卻仍然不肯曲意奉承迎合,固執著自己對感情的專一執著。

  如果姻緣天定,月下老人的情簿上,她的名字和某個緣定共注同一,她小指纏著的紅線和那人纏結在一起,那麼,不管天涯地角,身在何方,他們終是會邂逅。她要等待那個人的出現,等候那邂逅,傾付所有的感情,對那份情完整而絕對,終生不渝。這是她的執著。

  對她來說,感情是絕對的,是執一而終。

  如果她愛一個人,不因富貴也不因地位,而就只因為她愛他,她感動他對她的情,如此而已。

  龍天運瞳孔一縮,瞳裡的火焰慢慢地斂成一個極點。

  「你就那麼愛姚文進?」聲音幾乎是凍結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迸著出來。

  「啊?」殷莫愁驀地一呆。她根本沒有想過。

  某個層面上,她似乎認命又愚執,對命運順服。不思反抗。她和姚文進指腹為婚,她原以為地久天長大概就是如此了,無奈地接受這個「註定」,而順其自然果然命運這麼安排,姚文進是與她紅線相纏的人,或就像奶娘說的,日久生恩情,那麼,也許就那樣了,她或許就認定他,對這個姻緣執著而忠情絕對。

  但她對感情的執著。卻又那麼堅持。不問命運,而問她自己的心。命運或許會註定,但如果她的心不答應呢?是否就推翻了命運的註定?還是……或者,命運只是造就一個機緣,注不註定在彼此那顆心?

  她相信只有真情真性許見白頭,所以對感情不要多,只求深處。她一輩子只要愛那麼一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所以傾付所有的感情,只等候一次的邂逅:她對感情含承諾,所以地老天荒,此生不渝。

  但……她愛姚文進嗎?問得她猛不防呆楞住。

  龍天運卻誤會她的呆愣,冷哼了一聲。慢慢放開她,吐著冰冷的氣息說:「你給我聽好,我絕不會讓你離開的。我要你隨我人宮!」

  「不!」殷莫愁脫口叫出來,出自內心的拒抗。

  龍天運瞳孔縮得更小,寒著臉,發散著獸類的殘戾狡酷之氣。「由不得你不要,這是命令。」他冷冷掠下這句話,將殷莫愁丟在黑暗中,抑壓在那森寒氣息下的怒流,仿佛隨時會賁張,渾身不可輕犯的魄氣。

  人去樓空,缺月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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