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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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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她不說,就沒有人會發覺;連速水真澄也不知道她對他的感情。 對的!一定沒有人知道…… 室外風很冷,吹醒了羅沙不少酒意。她懷著心事,漫無目的地散蕩在街上。這世界實在是不大啊!她在一家書店廣場碰上了速水真澄。 「好些天沒看到你了。你感冒好了嗎?」速水真澄手上抱著一本厚厚的畫冊。 「已經好了,謝謝你的『藥』。」羅沙晃晃腦袋,想晃掉那種暈眩感。 「你是不是喝酒了?」速水真澄突然皺眉問。 羅沙吐吐舌頭,有點嬌憨。「只喝了一點點。」 速水真澄湊近她的臉旁聞了聞,敲她一詞說:「撒謊!」 羅沙便改口承認:「好吧!我承認,我喝了兩三點酒。」 「你鼻子變長了。」速水真澄還是搖頭看她。 「好嘛!好嘛!我是喝了『好幾點』。可以了吧?」她撒賴,將頭埋在手臂下。不讓速水真澄看見她的鼻子是否又變長。 「很多人在看你呢!」他在她耳旁輕聲說,牽著她的手到書店二樓附設的咖啡廳。 速水真澄把畫冊放在桌子上,羅沙順手翻了翻,說: 「這什麼?畫冊?」 「嗯。你喜歡的話,就給你。」 「不了!這是你的寶貝,君子不奪人所好。」羅沙把畫冊推開一些。「對了!你的畫展籌備得如何?」 「還早得很呢!」速水真澄喝了一口濃郁的黑咖啡。「現在還只是先把畫寄放在畫廊展出。」 「這樣啊!我一直很期待你的畫展展出。」 「那你就繼續期待吧」速水真澄開心地笑。「對了!這次在美術館的展出你去看了沒有?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有時間就該去的!」 「去過了!」羅沙支著頭說。 「哦?」速水真澄有點興奮。「說說你的感想──先說吧!你對『印象派』瞭解有多少?」 羅沙有點困窘,縮回支頭的手說:「我只知道這一派的畫家對光影色感非常注重,直接在戶外,根據自己對景物的視覺經驗作畫;用色忠實地反映陽光下鮮豔耀眼的色彩;完全取材自大自然,而迥異于傳統對色彩的描繪,開啟了近代美術的發展。」 「還有呢!說說你觀賞後的感想。」速水真澄顯得更有興趣了。 「因為觀賞的人很多,回旋的空間有限,一開始我只覺得很煩躁,感覺那些畫看起來都很平凡,甚至覺得那些對它們讚美的言辭實在是言過其實。」 「然後呢?」 羅沙喝了一口黑咖啡,感到苦苦的,皺了皺眉。 「然後,」她說:「視線拉遠了看,我才發現,距離產生美感,產生震撼。遠觀和近賞的感覺竟是那麼不一樣!靠近看,是看畫家如何上色、作畫的技巧;可是說真的,我眼底的觀感是整個畫布上充滿一團團結硬成塊的油彩而已。而拉開距離觀賞,因視覺錯覺的緣故,畫上的每一道色彩,就都剛剛好形成美麗的構圖。」 「哦?」速水真澄的反應很平淡。 羅沙又喝了一口黑咖啡,突然極其神經地笑起來。 「騙你的!」她笑得有點牽強。「其實我是看了一堆資料,照本宣科而已。我根本不懂,只是看看而已。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樣去欣賞一幅畫?又如何能辨別一幅畫的好壞呢?要怎麼才能看出一幅畫的美在那裡?意境高低在那裡?」 速水真澄沈靜地看著她,臉色很柔。「我先問你,當你看電影時,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看它?根據它的得獎紀錄嗎?還是導演、卡司?還是根據影評的評論?」 「都不是,憑感覺。」羅沙小聲地回答,覺得自己回答得有點拙。「當然還是多少會由於導演、演員的關係去看。每個導演多半有他既定的風格,所以我會溯著這個風格去觀賞電影。不過──事實上,不管風評的好壞,一部電影先要有讓我感動的地方,我就覺得值得了。」 「這就是了!」速水真澄突然叫出來,嚇了羅沙一跳。「感動。不管是什麼,電影也好,繪畫也好,能讓你產生感動的,就是好的。一幅畫的優美在那裡,意境高低在那裡,甚至好與壞,都全在你自己的感受中。藝術是很主觀的,你覺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可是,我不懂畫──」 「你為什麼要那麼拘泥於「懂不懂」?什麼主義、派別、何人所作、源起,都只是一種知識而已,你隨時可以從書本得知這些東西。所謂『懂』,也許可能只是對美學的認識,藝術史的演進,以及作畫的技巧有所認識掌握,而基於這些觀點能自如地說評一幅畫而已。」 「可是……我連那個都不知道……」 「所以你覺得自卑?」速水真澄一針見血,羅沙臉色因窘困而見紅。 「你不必覺得自卑。」速水真澄微微一笑。「藝術欣賞純粹是一種心靈的饗宴,其實全憑感觀直覺去感受擁抱。比如你欣賞音樂時,作曲家是誰?曲名是什麼?只是一種知識,單單只是知道而已。你要珍惜的是這首曲子給你的感受;重要的是,它感動了你沒有。」 「唉!」羅沙重重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 「我想,我沒有一顆藝術的心。你不知道,我爸媽一直努力想培養我的藝術氣質,何是我嫌音樂吵人,歌劇枯躁,舞蹈無聊──我……唉!」 速水真澄又笑了。「你會有這種感覺,因為你大拘泥於『懂不懂』,所以無法放開心情去感受。」 「可是……」羅沙的臉又紅了。猶豫了半天,她像終於下定決心般,又似很難堪地開口說:「可是……我老實說吧!大家都說那些畫有多好、多美,讚美得一塌糊塗;媒體,畫評,也稱揚得天花亂墜。幾乎一世紀來已成世界公認的藝術精品;可是我……我實在看不出那些畫好在那裡!他們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觀點去論定一幅畫?」 她吞了吞口水,又繼續說:「每個人都在讚美;世界有名、有影響力的美術館也珍惜、收藏這些畫。而我,我只是一個默默無名,對藝術什麼也不懂的小卒,說這些話出去,不是笑死人了嗎?可是,我老實說,那些畫沒有讓我產生感動。」 速水真澄思考地看著羅沙,沒有答話。 羅沙困難地又吞咽口水,臉色緋紅地又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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