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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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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少謙蹙眉低吼著,此時倒真的像是采兒真正的兄長了,就連她情緒高亢時,說話句子會重複的樣子都學了個十成十。 「婚姻大事,豈有胡鬧之理。」關竣天的語氣像在談論別人的事。 「你心裡叨念的全是采兒,卻告訴我你要娶一個你漠不關心的姑娘。這不是胡鬧,是什麼?」應少謙不停地在關竣天面前踱著步,還不時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竣天和采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吵架了?」應少謙扯扯身上的湖色馬褂,全身都不對勁了起來。 「沒有,我只是告知她我明年要迎娶白家小姐一事。」關竣天漠然地說道。 「你乾脆一掌把采兒劈成兩半,她還快活一點!」 關竣天聞言,仰頭放聲大笑,那笑聲孤寂而短暫地讓人心痛。 「你想太多了,事情沒你說的那麼嚴重。況且,商人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方,我只是做出我應當做的選擇罷了。」關竣天定定地看著應少謙。 「你如果連婚姻之事都要選擇利益,早在前兩年,你義父逼婚的時候,你就和白家小姐把婚事辦妥了。」應少謙不以為然地停下來歇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如果你真是那種重利忘義之人,我也不會把采兒的婚事延宕至今,就等著你開口了。」 「你多心了,采兒不過是把我當成大哥。」至少,在白家小姐的心裡,他是個夫婿人選。 「關竣天,你這話未免太沒良心。」應少謙眉頭一皺,不客氣地指著他的臉低喝出聲。「采兒那丫頭如果再喜歡你多一點,她就要爬上天去摘月亮給你了!我在風月場中荒唐過一陣子,我太清楚姑娘家的心情,就連窯子裡的姑娘養小白臉,都沒采兒對你那麼熱絡。你每回一來,她整個人便像是挖到金山銀山一樣。」 「那又如何?那不過是采兒的一種習慣罷了。她長期待在蓮院裡,當然會盼著我說上一些經商趣聞。」關竣天冷硬地說道。 他向來果決,一旦認定是不可為之事,便不想白費力氣。采兒方才傷了他的心,確實是事實,他可不想再把心捧到她面前,再忍受一次任人宰割的痛苦。 「你是缺心少肺了嗎?虧得采兒那丫頭,整天對著你掏心挖肺的。」應少謙哇哇大叫著。 「誰對她好,她便會對誰掏心挖肺。」關竣天這話,說得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應少謙看著關竣天眼中掩不住的怒焰,他噤了聲,隱約察覺到問題的癥結了。 「竣天,我們先把你和誰成親之事擱下來,我今兒個來,其實是有事要告訴你。」應少謙整肅了臉上的表情。 「說吧。」關竣天一看到好友凝重的臉色,內心閃過一陣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簡儀郡王吧?」應少謙問道。 「當然。這兩、三年來,簡儀郡王和『太平幫』交情極好,這京裡的大事,有不少是他出面來替我們打點妥貼的。」這簡儀郡王學識淵博,知書達禮,嫉惡如仇,行事正義,是號連他都要豎起拇指誇獎的好人。「簡儀郡王這幾日和福晉正在城內,他們伉儷來拜訪福晉嫁到山西的妹妹。他們明日就會到『太平幫』內,接受義父的款待。」 「你見過郡王福晉嗎?」應少謙又問。 「幾次上京拜訪郡王,福晉都因為體弱而未曾出來見客。」關竣天擰起眉,弄不清少謙葫蘆裡賣的是何種膏藥。 「我今兒個陪著我娘去廟裡上香時,見到郡王福晉了。」應少謙緩緩說道。 「那又如何?你該不會對一個長你十來歲的福晉心生愛意吧?」他現在可沒心思陪應少謙這個風流浪子風花雪月。 應少謙看著關竣天的臉,一時也沒接話。腦子仍然回蕩著,他今日見著福晉時的那股子震撼感。 「有話就直說,甭賣關子。」關竣天皺起眉,臉色也隨之陰沉。 「郡王福晉和咱們采兒,活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人兒!」應少謙長喟了口氣,沉重地說道。 關竣天頸間的肌肉頓時僵直,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應少謙。 「你說什麼?」半晌之後,關竣天再問了一次。 「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沒把我的話給聽進去。」要不是現在的氣氛凝重,他是真的要嘲笑老友的失魂落魄狀的。「福晉和采兒就連臉上的朱砂痣都長在同一個地方。」 「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了。」關竣天沙嗄地說道,濃眉從剛才就沒解開過。 「天下巧合之事何其多啊!我已經讓人去打聽郡王家是否曾遺失過女孩兒,原是打算等到有進一步消息時再告知你的。但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決定還是先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有些心理準備。」應少謙又歎了口氣。 采兒的親人出現了?!關竣天心一沉,唇瓣抿成死緊。 當「分離」一事,突然迫近時,往昔采兒撒嬌、可人的兒時記憶,便全都一股腦兒地湧上他的心頭。 「你如果對采兒真有心,就得儘快趁著她的身分還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之前,快快把她這門婚事訂下來。」應少謙催促道。 關竣天不吭聲,僅是嚴峻著一張臉。 「若采兒真的是郡王格格,你想娶她入門一事可就難辦了。你也知道這滿人的婚事規矩,大凡離皇親愈近者,婚事就愈不能自主。郡王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一個失而復得的格格能不被寵上天嗎?」應少謙敲著邊鼓。 「若我們不主動告之,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采兒在我們這裡。」關竣天冷聲說道,臉上閃過一陣戾氣。 他和采兒相處了這麼多年,旁人只消用上一句「親生父母」就想奪走這十三年的光陰嗎? 「你真的忍心讓采兒終生無父無母嗎?」應少謙看著關竣天,相當明白好友心中此時的不是滋味。 「采兒有我們。」他沒法子想像采兒離開他身邊的日子。 「咦,你不是說要和白家小姐成親了嗎?采兒哪來的我『們』?」應少謙抓著他的語病,大作起文章來。「如果我們就連想到采兒要離開,心頭便已難以忍受,那你如何以為采兒能一個人熬過你和別人成親的痛苦?」 「我以為只要有個人能像我一樣地待她,她終究會熬過的。」縱然她的婚事會讓他咬牙切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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