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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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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濤拿起眼鏡重新戴上,卻什麼也沒有看得更清楚。 而他沉長的緩慢呼吸,像一條無形的繩子捆住她的喉嚨。聶曉蕾的拳頭,愈握愈緊、愈握愈緊。 她受不了這種無聲的酷刑了! 聶曉蕾霍然起身,轉身就想往外跑。 他的鐵掌驀地掃住她手腕,將她瘦高的身子往後一扯。 她撞到沙發,跌落在他的腿上。她雙手一撐、腳跟一蹬,把自己推到沙發的最右邊,再度拉開彼此的距離。 「才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之間的情緒卻已經高低起伏了好幾次。你該知道,只要我們的關係還想要持續下去,有些事,我們早晚都是得說清楚的。談一談,好嗎?」裴宗濤彎下身,雙肘置於雙膝上。 他沒看她,聲音卻沉重地一如風災雨難中的倖存者。 聶曉蕾抿緊唇,原就蒼白的臉龐線條在肌肉一被拉緊了之後,更顯得她的氣質寒若冰霜。 「你不是說要談嗎?幹麼不說話?」她討厭低氣壓的沉默,於是先開了口。 「對你而言,我們真的只是兩個互相陪伴的孤男寡女嗎?如果我要的就是承諾、就是未來、就是婚姻呢?」裴宗濤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裡。 那是一雙認真的眼——聶曉蕾動彈不得地任由他眼裡的感情糾葛住她的心臟,千百種的情緒在同一時間蜂擁而上她的心頭。 從沒有人用過這麼強烈的語氣,表達想與她共度一生的意願啊! 聶曉蕾看著他眼裡的專注,她胸口發熱、喉間發燙、鼻間發酸,可她不能開口回應他的感動。 她能跟他說什麼呢?說她覺得婚姻是傻子行徑、說她認為承諾都是謊言、說她只相信她自己的未來嗎? 不,她「現在」還不想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聯繫。聶曉蕾的心劇烈地上下擺蕩著,她只好撇過頭不看他,以免眼神洩漏出她的惶惑。 裴宗濤抬頭看著她,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卻難過地發現他完全猜不出她此時的心情。他歎了一口氣,卻吐不出心窩處的悶氣。 「沉默不能解決問題,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心,給我一句話。」裴宗濤決定主動出擊,他傾身往前,堅定地握住她的下顎,要她只看著他。 他要她對他們之間的關係說出一個結局! 聶曉蕾瞪著裴宗濤,內心強烈的不安讓她打開了他的手,對著他的深情低吼出聲—— 「我只知道如果你要的是承諾、未來與婚姻,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大門在那裡,請你另找高明。」她不要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她不要把她的心交給別人。 裴宗濤聞言,頰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 他起身後退了一步,強迫自己再看一次她盛怒中的橫眉豎目。當他的自尊被她的話狠狠地重創之後,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他是愛她沒錯,可他不是被虐狂。 他該走了——裴宗濤木然地站起身,看著她像座雕像般地坐在原地。 他該走了——裴宗濤木然地看著她,半側過身往門口的方向跨了一步。 他該走了——可是…… 裴宗濤的眼尾餘光看到她不停發抖的手臂,瞪著她為了不讓情緒宣洩,而將手掌緊握到連青筋都在怒賁的痛苦姿態。 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看到這一切! 該死的他,幹麼還不滾?難道想逼她在他面前大吼大叫大哭嗎?聶曉蕾看著他定定不移的雙腳,她知道她用來控制自己的力氣已經快消失殆盡了。 如果再讓她失控一次,她可能又會沒頭沒腦地丟出更挑釁的字眼來逼退他啊! 「如果我不走呢?」裴宗濤看著她緊張到連肩膀都聳起的僵直姿態,他咬緊牙根,強迫自己再為他們的感情努力一次。 「隨便你。」聶曉蕾嘴硬地說道,緊握的手心卻緩緩地鬆開了。 她把手掌放在大腿上,手心裡緊張的汗珠滲入牛仔褲裡,留下一道深藍色印記,像是一道感謝的淚痕。 「你希望我今天留下來嗎?」裴宗濤走近,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問著她。 「隨便你。」聶曉蕾伸手抓過桌子上的打火機,手指的顫抖讓她覺得丟臉,只想找個地方隱藏起來。「我去陽臺抽煙。」 「要抽煙,就一起去。」裴宗濤雙臂交叉在胸前,沒給任何妥協的餘地。 聶曉蕾惡狠狠地抬頭看他。 「我不抽了,可以了吧!」香煙和打火機「啪」地一聲被放到桌上,她則學起他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勢,小臉盡是一臉要找人幹架的狠樣。 「你人在台中,我人在臺北,我們就只有週末的時候可以相處,能不能不要再拿這些僅存的時間來吵架了,可以嗎?」只要她在乎他,他相信自己絕對能找出方法來說服她的。 「只要你不要踩到我的地雷,我就不會和你吵架。」她說,心裡的釋懷感讓她差一點跳起來尖叫。 「我也有我的地雷。」他沉聲說道。 聶曉蕾心窩一緊,卻鴕鳥地佯裝沒聽見他的話。她不想再吵架了,也沒有力氣再發飆了,所有關於他和她截然不同的感情價值觀,暫時先讓它們全滾到外太空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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