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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梅紗咬著銅鑼燒,神情正經地看著好友一臉苦思的模樣。

  「你幹麼那麼堅持要做出一樣的味道?就我看,你這個成品可以直接上型錄了。」說到這個,梅紗直接在盒子裡挑選幾個賣相佳的,打算等下就去拍照。

  「因為殷嶽想吃。」蔣立亭咬著銅鑼燒,細細品味其中的味道,拿了紙和筆,「沙沙沙」地在上頭寫了起來。

  自從殷嶽提到他想吃媽媽做的銅鑼燒,但是吃不到了,她就發了狠,決定要做出來給他吃!

  為什麼這麼認真呢?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看他幽幽說著那些話的表情,讓人很心疼。

  聞言,梅紗又愣了一下,想起好友在某個狂風暴雨般忙碌的週六突然請假,原因竟然是要照顧重感冒的殷嶽,而現在又為了那傢伙懷念媽媽的味道,苦思如何為他重現?

  「亭亭,你不是很怕他嗎?」

  「熟了之後也沒什麼可怕的——紗紗,現在幾點了?四點?殷嶽怎麼還沒有打電話給我?奇怪。」蔣立亭掏出手機,沒有看見未接來電,眉一皺。「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她才說完,電話就響了,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殷嶽打來的。

  「我以為你怎麼了,這麼晚才打電話來……我今天會晚點回家,差不多九點才會離開……你要來接我?好,那我車停在公司,嗯,晚上見你要記得吃東西哩不管……」

  梅紗看著好友跟殷岳說話的那副親熱勁,再想到她沒接到他固定來電時的焦慮,這……

  好可怕的男人,根本完全就滲透了亭亭的人生,先用惡勢力強迫她,等她習慣的時候已經被制約了,可……這不是老招嗎?

  這種追求的把戲,跟殷岳高中的時候故意不帶課本逼她一起看,有何差別?對於被用同樣的招數追到的好友,她很擔心啊。

  「蛋糕應該烤好了,我去拿出來放涼準備裝飾。」結束通話,蔣立亭心情很好,再拿了一個銅鑼燒吃,思索了一下後,轉身對店裡負責送貨的小弟說:「阿成,我等下會做一盒銅鑼燒,能不能麻煩你送去給殷先生,就說我讓他請大夥吃點心。」

  「好,沒問題。」阿成拍胸脯,比了個OK,並收下了她寫來的地址。

  喔,不!梅紗捧著臉頰無聲呐喊。亭亭已經開始用女朋友的身分幫殷嶽照顧人了,這下問題大了!

  臺北的夏天很熱,讓人感覺自己幾乎要從地面蒸發,入了夜之後氣溫也沒有降多少,在都市叢林裡,夜晚反而比白天還要悶熱。

  但是在這裡——殷家的門廊前,不用開冷氣就可以感覺到涼涼的風吹來,很舒服。

  蔣立亭穿著輕鬆的T恤和七分褲,腳踩夾腳拖鞋,坐在門廊前,和殷嶽吃著宵夜,手裡拿著扇子輕搖,一點點的風就很舒服涼快。

  正當她伸手要拿一旁冰涼的紅茶來消暑,杯子卻立刻被某人拿走。

  「那是我的。」她對著搶走她飲料的人申明。

  「你少喝點冰的,沒看過這麼愛喝冷欲的女孩子。」不少男人都知道冰的東西對女孩子不好,也總會管一下在意的女孩子,不准她喝多。

  「那你不要喝啤酒啊。」蔣立亭指了一下他手邊的冰啤酒。「我也沒有看過把啤酒當開水喝的男人,你的血管流的不是血,是台啤吧?」被管了,當然要禮尚往來一下。

  殷嶽有在工作一天之後,來杯泳啤酒稿賞自己的習慣,單身男人的冰箱也通常不怎麼健康,尤其被她抓到一次生病,這丫頭就有藉口來管他了。

  「我們家晚餐都會喝啤酒,我爸下班回家,我媽會親自幫他斟酒,一天才算完結。」殷岳為自己的喜好辮解。

  「那也要你有吃晚餐才行啊。」蔣立亭責備的看著他。「你不准我喝冰紅茶,你卻可以喝冰的,不公平!不然我喝熱紅茶,你喝熱啤酒啊。」

  「熱的啤酒能喝嗎?」殷嶽嘗試跟她講道理。

  蔣立亭「哼」的一聲,不理他。

  自從殷嶽大病一場後,蔣立亭便像老母雞般叨念他,她發現他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也就漸漸的不怕他了。

  她習慣了他的陪伴,也常常像這樣在兩人都沒有加班的夜晚,坐在他家屋簷下,吃著宵夜,聊著天,有時候會聊起小時候的事情,但多半時候他們都在鬥嘴。

  「亭亭,男人喝冰的對身體不會造成太多傷害,可你是女孩子。」他打算說服她交出冰啤酒,儘管其實冰箱裡還有,他甚至可以等她回家了再喝——但這是情趣,情趣。

  「不公平。」她乾脆搗起耳朵不聽,甚至拒絕看他,眼睛直視向前方。

  「你這丫頭!好,你不喝我也不喝,這樣很公平了吧?」見她擺出賴皮的姿態,他只是笑駡幾句,根本捨不得生她的氣。

  得逞了,蔣立亭對他一笑。「嘿嘿。」

  那可愛的笑容,讓殷嶽心臟狠狠一跳。

  「你真是越來越懂得克我的方法了……」他就是不能忍受她不理他。

  她可以生他的氣、說他壞話,更可以氣到揍他,但就是不能不理他,不跟他說一句話。

  只要她不說話,就會讓他想起十年前那個惡夢般的夜晚,無論他喊得多大聲,她仍然不肯睜開眼睛,無論抱得再怎麼緊,她是在他懷中漸漸失去體溫。

  她不說話,不理他,會讓他陷入恐慌。

  「久了就發現你是紙老虎,還是頭笨虎,在夏天感冒。」這件事情她可以笑十年都不會膩,哈哈哈。

  蔣立亭得意的叉腰大笑,結果馬上就遭受攻擊,尖叫著跳起來。

  「啊不要捏我!啊怕癢是她的罩門,她尖叫著閃躲殷嶽的搔癢攻擊,想要逃走跑得遠遠,但一被搔到癢處她就全身發軟,掙扎得很吃力。「不公平,沒有這樣欺負弱小的,吼——禮尚往來,換她捏他,可他皮硬肉厚一點也不怕,她只好也搔他癢了。

  「你敢?」殷嶽看她邪惡的食指在他眼前彎了彎,他眯眼,腦中警鈴大作。

  「為什不敢?」蔣立亭閃電般出手,快速撓了撓他的腰,隨後轉身逃離。

  「你死定了,過來!」殷嶽高大的身軀閃了一下,粗魯的抓住她,不顧她尖叫的就是一頓「搔癢重刑」侍候。

  「救命,啊哈哈哈——住手!住手!」

  兩人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對彼此都沒有設防,不介意對方對自己身體的觸碰,閃閃躲躲,你追我跑……然後,蔣立亭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玩火自焚。

  大概是已經不怕殷嶽了,想說他只是一個鄰居,卻忽略了他是個男人。

  當他大發威,把她整個人抱起來雙腳離地時,她嚇到,一個不小心身體往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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