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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那是殷嶽的聲音,說著日文,她聽不懂,可聽得出來他很火大,也很虛弱。「殷嶽!」她立刻在門廊前脫了鞋,赤腳踩上涼爽的木質地板,拉開和式拉門,走進屋子裡。

  木造房子有著令人安心的味道,她在前堂呆站著,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你在哪?」他的聲音消失了,無法尋聲找人。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間房間,這個家像迷宮一樣,到處都是拉門,可沒幾秒,她的雙腳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般,帶著她走進內堂,在窄窄的走廊上走到最底,拐向右邊,拉開拉門。

  找到了,殷嶽在這裡。

  他倒在床上,身上穿著日式浴衣,看看位置和姿勢,像是站起來又摔倒。「殷嶽,你醒醒!」蔣立亭大驚失色,跪坐在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發現他全身發燙,燒得很厲害。

  殷嶽意識模糊地睜開眼睛,看見她的身影。「亭亭……」聲音十分抄啞。

  「你發燒了,我扶你躺好,我知道你很不舒服,可是你太重了,麻煩你出點力,好不好?」對待病人要溫柔一點,因此她的語調非常輕柔。

  聽見她的聲音,殷嶽沒有多餘的力氣回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數到一二,你就撐起來,一、二、三!」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高壯的他抬起來,讓他躺回去。

  這麼大的動作,讓殷嶽身上的深色浴衣衣帶松脫,衣襟敞開,露出他皮膚驗黑,但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見狀,蔣立亭臉一紅,連忙幫他把浴衣拉起來,眼睛卻情不自禁地往下看好險好險,他有穿短褲!

  幫他拉好被子,調整室內空調通風,她開始想辦法幫他降溫。

  她當然不指望一個單身男子住的地方可以找到耳溫槍、溫度計之類的東西,只能在冰箱裡找了些冰塊,以毛巾包裹著貼在他的額頭上,至於冰箱裡的啤酒,她現在選擇無視,但會想辦法消滅掉。

  「冰箱裡竟然只有冰塊和啤酒,我真不敢相信。」碎碎念了一下,殷嶽並沒有因為她的抱怨聲而清醒,她不禁有些擔心。想到剛才在廚房裡看見疑似食材的東西,她決定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做出補充營養的料理。

  結果她翻遍了蔚房也只找到一點米。她洗了米,加了很多水,放進電鍋裡煮粥,然後回到殷嶽的房間。

  「殷嶽。」她跪坐在他身邊,搖晃著他。「殷嶽,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額上的冰涼讓高燒稍退,殷嶽因此找回一點點神智,聽見她的聲音,他以為自己在作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亭亭?」

  「你燒得很嚴重,我得找人來幫忙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藥,在車上。」他手指向房間小桌上的一串鑰匙。「半夜看過醫生,回來來不及吃藥就睡了。」

  原來他已經看過醫生了,那就好。

  「我去幫你拿藥,你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我順便回去拿些食材,你的鑰匙先放在我這裡,不然我又要爬牆進來了。」

  「咳咳……」殷嶽突然咳了起來,他很虛弱,但表情不算痛苦,甚至帶著笑意。

  「活該,誰教你笑我!」蔣立亭怒瞪他一眼,卻為他換了新的冰塊毛巾才離開。

  她先回家,從家中找到一些蔬菜肉品,以及一些救急用品才回到殷嶽的住處,並前往車庫,在他車上找到那一大包醫院開的藥。

  捏了捏那分量有點重的藥,她不免有點生氣。

  「昨天聽起來還好好的,生病都不會講,笨蛋!」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關上車門,她正欲離開車庫,角落一個被布慢罩起來的東西卻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走過去,掀開——

  一輛重型機車倏地展現在眼前,有著酷炫的外型,特別翹的後座,車子的後視鏡掛著兩頂嶄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她突然覺得有些怪異……

  「他不是不騎機車嗎?」那這裡怎麼會有重機?而且看起來保養得很不錯。「算了,這不重要。」聳了聳肩,沒有多想,她把布慢重新蓋好,抱著一堆東西回到殷嶽身邊。

  先溫了牛奶,把土司抹上海苔醬切成小塊,送到他房裡,把殷嶽叫醒後逼他吃了一點,再喂他吃下退燒藥,才放他繼續昏睡。

  接著她打算料理一鍋清淡順口的蔬菜肉粥,待他睡醒後可以吃一些。

  因為不放心,蔣立亭乾脆請假,今天不進工作室了。幸好昨天事情已經處理了大半,工作讓其他人來接手也沒問題。

  她守在殷嶽身邊,一開始緊張地不時注意他的體溫,後來他退燒了,她也安心了,一安心,,就開始打起磕睡……

  殷嶽清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亭亭?」他坐起身,看見抱著雙膝守在一旁睡著了的蔣立亭,不禁懷疑自己病到看見幻覺。

  他仍能感覺到身體深處散發出來的熱度,頭也暈暈的,但比起深夜的頭痛欲裂要好多了。

  「蛤?」蔣立亭聽見聲音立刻醒過來。「你醒了?還好嗎?」她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摸他的額頭。「退燒了,才幾個小時,真是強悍的恢復力!」她只喂他吃一份退燒藥而已。

  「我說過我會用意志力壓下病毒。」

  她聞言挑眉。「你也說只有笨蛋才會在夏天感冒。」他就是他自己口中那個在夏天感冒的笨蛋。

  殷嶽詞窮,轉了話題。「是你照顧我的?謝謝你,我好多了。」

  「沒錯,你總算清醒了。我去幫你盛點粥,你要吃完一大碗然後吃藥,接著再睡幾個小時。」

  說完,蔣立亭自站起身離開,當她回來時,手上拿了一隻託盤,上頭放著一碗放涼的粥,一杯水以及藥。

  「你幫我煮的?」殷嶽露出笑臉。「謝謝。」他生病中的雙眼充滿迷蒙水光,少了銳利,多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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