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夜黯玉鉤冷 | 上頁 下頁
十四


  「我只擔心王爺會不理周王的死活,」須白眉歎了口氣,「周王畢竟無辜。」

  「事情沒到最後,誰也料不到,你且放寬心。」見他不再衝動,汲黯又坐下,慢慢地撫著腰間的紫竹蕭。

  「我聽說你把百里長青的小徒弟帶回府了?」須白眉與他相對而坐。

  汲黯點頭。

  「為什麼?」須白眉不解地問,「直接割下她的舌頭豈不暢快?何必如此麻煩?」

  「虧你枉稱一代大俠,」汲黯冷笑,「周王無辜,那小丫頭便不無辜麼?」

  「我是為你好,那丫頭留著,遲早是個禍胎。」須白眉不以為意。

  「此事我自有分寸,」汲黯把玩著紫竹蕭,淡淡地說:「她在我這府裡,百里長青能有什麼作為?」

  「這便是你帶她回府的原因?」須白眉恍然大悟,「把她關在這裡,不但沒有機會泄了你的底,更讓百里長青有所顧忌。一箭雙雕,這一招果然高明。」

  「你不明白,」汲黯搖頭,「我確實不願為難她,實是因為這丫頭……」

  她實在讓人難以忍心傷害。

  寶鉤坐在床邊,心下暗暗生氣。

  她住在汲黯府裡,已經是第三天了。三天來,除了一個每天給她送飯的啞巴丫頭,她連人也見不到一個,更別說是汲黯了。

  與其說是住在這裡,倒不如說被關在這裡。

  初入府時,以為汲黯多多少少會關照她一些的,不論是因為十三少,還是因為那莫名所以的「交情」——他們畢竟是認識的,不是麼?

  可如今,他非但沒有為她治病,反倒將她丟在一邊不聞不問,甚至連出門也不許。

  那與囚禁有什麼區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寶鉤起身整整衣衫,腹內猶自隱隱作痛,身上極不舒服,但是沒關係,只要離開這裡,這點兒苦痛她還受得了。

  慢慢地推開雕花門,寶鉤悄然探首。還好,天色已晚,她又穿著一身暗紫的衣裙,想是不會為人察覺。

  轉過兩道垂拱門,寶鉤發現自己來到一彎明澈的湖水邊,湖心中隱約有燈火閃動,似乎是一隻花船,大約主人正在船上尋歡作樂。

  寶鉤撇撇嘴,心裡酸酸的極不舒服,怔怔地看了半晌,掉頭便走。

  方一轉身,眼前寒光一閃,寶鉤大驚,所幸返身及時,沒有一頭撞上冰冷的劍鋒,探手拔出袖中銀鉤,喝問:「誰?」

  對面一片漆黑,只瞧見劍上寒光,那人寂無聲息。

  寶鉤頓覺毛骨悚然。

  「你是——什麼人?」手中銀鉤有些微微發抖。

  驀地,一陣風聲乍起,那人騰身而起,毫不憐惜地擒住她的衣領,猶如老鷹抓小雞般提著她掠上湖面。

  湖面隱隱可見幾片漂浮的細竹片,那人足尖點著竹片借力,朝那座花船而去。

  寶鉤忍不住倒抽口涼氣,如此高明的輕功,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看此事不易善了,」須白眉慢慢地啜著酒,神情嚴肅,「百里長青算是動了手,他找上黑獸,狐默現下又不在天津渡,就算默小子不求你,你也不應讓黑獸送死吧?」

  汲黯靜靜地斜倚在矮榻上,手裡執著一隻碧綠的翠玉酒杯,雙眸凝注著杯中殷紅的酒液,不發一語。

  須白眉困難地咽了日唾液,很明顯,這主子今天心情很不好。汲黯平常難得發脾氣,雖然冷淡,卻還十分客氣,話不多且絕少不理人。今天委實有些異樣,他已經說了快半個時辰了,汲黯卻一個字也沒吐露。

  但這件事終究關係著黑獸的性命。

  「少林十二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犯不著為了他送掉黑獸的性命。」

  「慢——」一直默不作聲的汲黯忽然揮手制止,略略欠身道:「我們有客人了。」

  話音方落,船頭微沉,一道黑影已落在船頭。

  「是黑奴麼?」汲黯放下杯子,「進來罷。」

  船頭竹簾一掀,只見一條大漢恭敬地踏步入內,手內擒著一名單薄的女娃,女娃面頰粉嫩,一雙秋水般的明眸睜得老大,透著明顯的不甘。

  正是寶鉤。

  「怎麼回事?」須白眉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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