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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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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您的衣裳——」落紫目光中透出三分狡黠,「天下聞名的暗紋明繡,蘇州名媛李明秀小姐手繡的山水字畫,千金難求,除了您,誰還有這福分拿來做衣裳呢?落紫早聽江湖傳言,李明秀小姐心高氣傲,卻對您韓公子情有獨鍾。」 「你倒是心細如發。」韓不及微微一笑,又正色道,「不管你是緣何與滇中囚蠱門結下怨仇,我都無意插手。今天的事就當湊巧,以後我們再無瓜葛。」說罷,不等她答話,他已經展開身形,眼前隱約見到白光一閃,他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引起人們一片驚呼。 「韓公子,我還有——」落紫話未說完,見他人已經去遠,只得罷了。臉上那怯怯的神氣慢慢退去,唇邊綻放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韓不及,不枉費我在你身上花這樣多的心思! 四年前,她在京城武林會上見到他,那時他站在韓秋水身後,年紀輕輕就武藝超群,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衫,遠遠望去豐神玉立,她本是心高氣傲之人,但從那天起,她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別人。 四年前的錯過讓她懊悔至今,四年後終於得到他出穀的消息,她在洛陽府守候已經月餘,這一次,再也不能錯過。 洛陽安榮王府 詫紫手裡捧著一疊新制的衣料,剛轉過一道遊廊,便見環翠捧著瑪瑙盤子,盤中一隻精巧的瑪瑙蓋碗令她忍不住驚呼:「你這是捧的什麼?」 「還能有什麼?」環翠揭開蓋子,「芙蓉清露。」 「難怪!」詫紫笑起來,「原是拿給楚姑娘的吃食,我說什麼東西非拿這只蓋碗!」 「不和你多說——涼了就不好吃了。」環翠說罷匆匆去了。 「說起來這楚姑娘也真是異數,在府裡竟比正經的郡主小姐還尊貴。」詫紫自言自語。 「你才進府裡,多的事不明白哪!」珍珠在她身後聽了半晌,「你道楚姑娘的娘親是誰?她原是老王爺的親妹妹,因為嫁得早,所以你們都未曾見過,要論起來,楚姑娘可是正經八百的表小姐呢!」 「怎麼沒聽王爺提起?」詫紫吃了一驚,「怪不得小王爺對她這樣親近,原以為她是未來的王妃呢!」說著「撲哧」一笑。 「那也說不準——」珍珠也笑起來,「若是親上加親,可不是更好嗎?」 「罷!罷!我們做下人的,還是莫論主子是非。」詫紫挽了珍珠的胳膊,嘴裡卻實在忍不住,「我瞧楚姑娘只怕更喜歡湯先生。」 珍珠擰她的胳膊,「偏是你眼尖!」又歎,「小王爺十分喜歡那些江湖異士,難怪的楚姑娘不親近他,這月十五還把那些人召來開什麼武林大會——」 「可不是——」詫紫也歎,「楚姑娘本不喜歡武刀弄棒的!」 「不與你多說,我還要去傳話呢!」珍珠說著,扭身去了。 詫紫也自去辦差。 那衣料原是送給小王爺的,詫紫去到安榮院卻沒見到人,掃院子的林媽說是去了清輝堂,忙急急地趕去清輝堂——還未進院子,就聽見裡面清脆的笑聲,詫紫暗笑,這楚姑娘是出了名的明快活潑,極得下人的心。 「誰在外面?」她在外面立得久了,裡面人聽到,便問。 「我,詫紫。」詫紫笑道。 「進來吧!」聲音溫和,詫紫聽得熟了,知道是府裡的主人——安榮小王爺。 裡面有人打起了簾子,卻是環翠,詫紫道了謝,捧著料子進去。 「什麼事?」主位裡的錦衣男子甚是年輕,大大方方地蹺足而坐,手裡捧著一蓋碗茶。 「回小王爺的話,南邊新進的衣料,管家讓我每樣取了一塊給小王爺瞧瞧,有喜歡的明兒就做了衣裳送來。」 「我有什麼好瞧的?」小王爺把那蓋碗放在桌上,向下首邊年輕女子道,「雀舌,你瞧著什麼喜歡的,吩咐給他們。」 詫紫急忙捧了衣料過去,「楚姑娘。」一抬眼便瞧清楚她身上穿著雪白的衫子,鎖著鵝黃色的繡邊,下面是一條鵝黃色掐金線裙子,俏生生地坐在那裡。 楚雀舌在她手裡翻了翻便放下,嘴裡說:「放著吧,這會兒哪裡有心情看這個,等我瞧著喜歡的,再吩咐你們。」 「雀舌,你今年十六了吧?」小王爺想起一件事,「雖然不是整壽,卻是姑娘家的好年歲,要些什麼早早跟我說,好去採買,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琪哥哥正張羅著武林大會,哪有空理我這些閒事?」雀舌抿嘴微笑,「莫不是在說笑話!」 「再怎麼忙,也不敢耽擱妹妹的好日子啊?」小王爺邊說邊站起來,「想好了打發人告訴我!」 雀舌站起來送客,口裡答應。 「還是——」小王爺忽然忍不住開她玩笑,「要湯先生給你做壽?」 雀舌臉上大紅,頓足道:「就知道尋我開心!」 小王爺一出去,環翠就忙著鋪床,又重新熏了香,囑咐雀舌早些睡,這才退出去。 雀舌怔怔地望著窗外彎彎的弦月,思緒一下子飄出很遠,記憶中從落陽穀出走的那天晚上,也是彎彎的月亮,匝地瓊瑤,她奔跑在山間的小路上,四下寂靜無聲,只聽到自己的心跳…… 那天她乘著竹筏渡過碧水寒潭,便尋到當地官府,她身上有湯九律造訪落陽谷時留給她的安榮王府令牌,官府當然不敢耽擱,派人一路護送她到了洛陽,小王爺見到失散多年的表妹,喜不自勝,送信給在京城的父親——撫遠王易海平,易海平因為即將對北邊用兵,不能回來,囑咐兒子好好照顧雀舌,她於是在洛陽住下來,時間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來,她過著與落陽谷全然不同的日子,再也不用被人逼迫習武,每天跟著湯九律習學音律,尊榮富貴更不用說,記憶中的刀光劍影漸漸去遠了,她卻遠沒有想像中的喜悅,反倒從心底深處翻出一片悲涼來,仿佛她遺失了一樣極貴重的東西,卻始終不知道那是什麼…… 記得有一次,湯九律教了她一曲《月兒高》,本來是一支極清悠的曲子,彈到中途弦卻斷了,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雀舌,你心裡有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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