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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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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們要去哪裡?」嬌嫩的嗓音來自同樣嬌嫩的女娃,女娃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穿著雪白的衫子,烏黑的頭髮梳成兩條辮子,乖順地垂在胸前,粉妝玉琢的臉上滿是靈動的稚氣。 「去看你師叔啊——」男子一襲青衣,人很清瘦,眉目間罩著一股說不出的憂鬱,只有在看著女兒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暖的微笑。 「師叔住在哪裡?還有多遠呢?」女娃噘起嘴,一邊擠出痛苦的表情一邊拼命地揉著膝蓋,「我們已經走了兩天啦,雀兒的腿好痛,肚子也好痛——」 男子皺起好看的眉,卻仍然好脾氣地蹲下身子與女兒平視,溫和地說:「雀兒乖,落陽穀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走不動了,爹爹抱著你好不好?」 話音未落,女娃已經誇張地張開手臂,「爹爹抱。」 男子寵溺地摸摸女兒的髮辮,抱她起來,女娃高興地環住爹爹的頸項,很快就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雀兒?」男子輕拍女兒的背,「雀兒想不想見師叔?」 女娃很快搖頭,「不想。」 「可是落陽穀是很漂亮的地方哦,師叔就住在那裡——」男子面容平靜,眼眸裡卻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痛楚,「雀兒不想去那裡玩嗎?」 「那——」女娃拖長了聲調,「好吧。」 「師叔是很漂亮的人哦,雀兒一定會喜歡的。」男子讓女兒伏在肩上,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臉。 女娃努力地想了一陣,仍是滿臉不解,「師叔是什麼?」 男子微笑,「師叔和爹爹的師父是同一個人,爹爹有沒有跟你說過師公的事?」 女娃不是很感興趣地搖頭。 「師公是韓門的創始人,武功很厲害,那時江湖上沒有人是師公的對手,後來師公就帶著兩個徒弟,啊,就是爹爹和師叔,到落陽穀隱居,因為師公姓韓,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稱呼這裡叫韓門落陽穀——」 女娃聽得索然乏味,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呵欠。 男子苦笑,愛憐地撫著女兒的肩背,「爹爹說的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雀兒要記住哦,以後會用得著的。」 「爹爹明天再告訴我吧——」女娃漸漸口齒不清,「雀兒想睡了。」 「你呀——」男子搖頭,複又低聲自語,「罷了,你娘若在這裡,想必也不會勉強你,其實爹爹也盼你此生平安度過,莫要再涉足江湖,只是——」他長歎一聲,「天意如此,無可奈何!」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山谷中遍地金黃的落葉,遠遠望去金燦燦一片,映著秋日暖陽,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柔和光芒。更妙的是,這谷口天然生著一潭清泉,那泉極寬極闊,把山谷與外界隔離開來。偶爾秋風拂過,便有片片寒葉緩緩飄落,越發襯得那波光瀲灩,山谷清幽—— 韓不及就在這樣的青山碧水中練劍,一襲白衣,一柄長劍,劍似驚雷,人若蛟龍,舞到興起,口中曼聲吟哦:「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吟罷,忽然一個收勢,回劍入鞘,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緩步走到潭邊,似乎是遇到什麼難解的麻煩,怔怔地發起呆來—— 「李清照的《一剪梅》,配上你這剪梅十三式,妙,果真是妙!」醇厚的男聲在身後驀然響起。 韓不及回頭,見一名青衣男子懷裡抱著一名猶在熟睡的白衣女娃,站在離他約莫三丈遠處,正沖他微笑,見他轉過身,便問:「你的師父是誰?」 「你——」韓不及望向水面,竟不見舟船,驚問,「碧水寒潭寬百丈,且深不見底,你是怎麼進來的?」 男子並不理會,「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師父是誰——」他說話時刻意壓低了嗓音,想來是怕驚醒懷中的女娃。 「我沒有回答你的必要。」韓不及提劍轉身,準備離開。 男子緩緩地吐出三個字:「韓秋水。」 韓不及並不停步,「這有什麼稀奇,天下人都知道韓秋水是落陽谷主人。」 「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你練劍的方法不對嗎?」男子緩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半晌,皺眉道,「秋水為什麼要收你為徒?你的資質根本就不適合修習韓門武功——」 韓不及拔劍出鞘,「適不適合我們比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男子微笑不改,原本抱著女兒的左手忽然抓向韓不及面門,韓不及大驚,百忙中側首縮身險險避過,還不及鬆口氣,右手忽然劇痛,那柄劍便被他奪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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