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梢頭二月初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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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是不抽煙的。」 豆蔻站在他面前,皺著眉看向地上四散的煙頭。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希索尤奈地苦笑了一下,將手中大半支香煙掐火,抬起頭,審視地打量著她的臉色,似乎想讀出什麼答案來。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豆蔻牽起他的手,嬌聲說道,「我肚子餓了。」 希索沒有說話,敏捷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心虛,但他卻沒有揭破,隨她站了起來,「想吃什麼?」 「這次聽你的。」豆蔻挽著他的胳膊,將臉靠在他的衣袖上。 希索身子一僵,伸手攬著她的不盈一握的纖腰。 沒多久,他們就已經坐在一家非常高級的法國餐廳裡,桌上放著一瓶新鮮的紅玫瑰.燃著兩杯紅燭,朦朦朧朧的光線把一切照得如夢似幻。 「意大利沒有好的中餐館,」希索抱歉地笑了笑,「試著吃點兒法國菜,好不好?」 「我說過今天都聽你的。」 豆蔻伸手把玩著一隻燭杯,看著那鮮紅的蠟油慢慢地滴下,如淚一般。 紅燭自憐無好計,替人垂淚到天明。 「希索,你知道我為什麼叫豆蔻嗎?」 希索緩緩地搖了搖頭,漆黑的眸子裡映著燭光,深澈得令人心折。 「十三歲那年,」豆蔻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師父,就是衛界,讓我來意大利保護你——」 聽到衛界的名字,他的手明顯地顫了一下,希索想要不動聲色地把那只洩露秘密的手移到桌下,卻被豆蔻握住了,她小巧精緻的臉上帶著深切的憐惜,全心全意地接受了他的微顫。 「臨走前,師父才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本來,師父和師兄都叫我阿九,所以,豆蔻是為你而生的。」她臉頰飛紅,「阿九,才是師父的。」 「那——」希索心裡發熱,小心地開口道,「你是豆蔻,還是阿九?」 豆蔻拾起頭,她的臉很紅,聲音也很低,但她卻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心捧到他的面前,「我是豆蔻,很早以前就是了,而且會永遠都是。」 希索執起她的手擱在唇邊,輕輕柔柔地吻著,足以媲美阿波羅的俊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也許,他必須要感謝這裡的燭光,讓他羞澀的小豆蔻說出了這許多他曾以為他永生永世也聽不到的美妙的話語—— 「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兒?」 希索用一條冷水浸的濕毛巾絞幹了水,慢慢地替她擦拭著滿臉的汗珠,他沒有想到小豆蔻幾乎是完全沒有酒量,只是喝了一小杯葡萄酒,就會醉成這樣,看到她難受的樣子,他心下懊悔至極。 「我沒事——」 像是含著糖的聲音黏膩無比,精緻的臉上一片粉紅,平日裡清亮的眼睛此刻朦朦朧朧,淡色的雙唇也染上了一層嫣紅,開合間隱約露出雪白的貝齒,明豔不可方物,秀眉微蹙,她不舒服地抬手撥開他為她擦臉的手,「好涼,不要。」 心跳得好快,希索難以置信地發現自己已是渾身燥熱,一雙眼睛不受控制地癡看著她如絲的媚眼,柔潤的雙唇,身於卻只能僵坐不動。 「過來一點兒嘛——」豆蔻不滿地望著他模糊遙遠的身子,拍拍床沿,「過來。」 「你該好好休息,」 希索深吸了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平靜地說,「我先走了。」說完扔下手中的濕毛巾,便起身朝門邊走去,速度快得像在逃命一般。 「不要!」豆蔻驚叫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不要丟下我。」 「我是為了你好,」希索全身僵直,克制地說,「快放開我,否則我會傷了你——」 「不會——」豆蔻只覺得身熱如火,她難過地扯開頸邊的盤扣,越發地黏緊了他,軟軟地說,「你不會傷我的。」將臉貼向他的後背,雪白的纖指慢慢地在他的背上畫著小圈圈,嘴裡嘟嚷著,「好喜歡跟你在一起哦——」 希索雙目緊閉,旋又張開,猛地轉身抱住她的腰,手臂用力將她抱了起來,漆黑的眸子帶著不可抗拒的邪魅,聲音醇得像酒,「小豆蔻,就算你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被抱在半空中的豆蔻一陣眩暈,急忙伸手攀住他的頸項,閉著眼睛將臉埋入他的肩窩,頭好暈,可是好舒服。 「豆蔻——」希索將她放在床上,一手按住她胸前的衣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向她承諾過,在她成為居流士夫人前,不去傷害她,她雖然醉了,他卻必須履行自己的承諾。 豆蔻感動地張眼看著他忍耐的眼睛和滿頭的大汗,反手用力拉脫胸前的衣扣,拉下他的身子,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不後悔,永遠也不。」 「豆蔻——」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他的聲音好清晰,就算是過了一夜,也像仍然還在她的耳邊一樣,豆蔻俯下身於,愛憐地望向身邊依然熟睡的希索,唇邊綻出一抹絕美的微笑,他的睡眠一向很少,經常會在天快亮的時候才能稍稍歇息一會兒,這麼多年他一直生活在一個極不安全的環境中,保持警惕是他惟一的生存法則。 他不曾知道:夜夜見他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吸煙,孤獨憂鬱的背影幾乎把她的心都絞碎了。 但他現在就睡在她的身邊,平靜安洋的睡臉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鼻息也是輕輕柔柔的,像是做了個好夢,豆蔻伸出手,慢慢地描畫著他刀削的俊容、勁挺的眉和緊閉的眼。 一滴水珠落了下來,滴在了他的臉上,希索雙眉微蹙,卻沒有醒,豆蔻急忙拭幹淚珠,低聲說道:「我要走了,要離開這裡,你能原諒我嗎?」說著,她自嘲地笑了笑,怎會不生氣,怎能不憤怒,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已,他又怎會寬恕她?吸了口氣,她輕聲解釋:「師父不見了,我必須要去找他,你也許不知道,我跟你一樣,從小就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孩了,是師父把我撿了回來,把我養大,他教我讀書,教我練武,就連這一次,也都是為了救我,師父才會——我必須去找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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