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流歌 > 梢頭二月初 | 上頁 下頁
二十


  「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旁人是幫不上忙的。」衛界慢慢地用指甲劃著葉面的紋路,「九兒已經沒有了護身的功力,過兩天,你跟在她後面,回去照看一下。」

  「師父!」倚鉤失態地握緊他的手,衛界手中的葉子被他碰到地上,他無奈地笑了笑,「倚鉤,你這是幹什麼?」

  「謝謝你!」倚鉤激動得雙眼發亮,沒有師父的允許,他是不能回去照顧已經不是蒙西弟子的豆蔻的。

  三年了,一轉眼,她離開已經有千多個日子——

  豆蔻停在居流士家精美的雕花鐵門前,伸手慢慢地撫著上面典雅的紋路,精緻的臉上綻出一抹微笑,沒有變,這裡一點兒也沒有變。

  尖銳的刹車聲在她身邊響起,豆蔻回過頭。

  車門開了,一名穿著居流士家黑色制服的男子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小姐,我家主人請你離開。」

  「對不起。」豆蔻提起腳邊的箱子,她離開這裡這麼久了,守衛也都換了,這些人不認識她是當然的,看來只有等過些日子再來這裡,看看能不能見到希索。

  就在她艱難地提著沉重的箱子走過車身的時候,車窗慢慢地搖了下來,露出一張輪廓深邃的俊美的男子面孔,一副黑色的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長長的金發狂狷地散在頰邊,豆蔻怔住了,手中的箱子應聲而落,不論過去多少年,她總是能一眼就認出他,是他——

  就在她努力想要對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名金髮女郎嬌豔美麗的臉出現在窗內,看來她本來是趴在他懷裡睡覺的,碧藍的眼睛裡還帶濃重的睡意,她懶懶地開口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不走?」

  希索抬手心不在焉地撫著女郎的長長的金髮,將她按進自己懷裡,淡淡地說:「遇見了一位老朋友。」

  「希索——」心好痛,那種熟悉的割裂般的痛又回來了,豆蔻按住胸口,忍住煩惡欲嘔的感覺,勉強說道,「我——我回來了。」

  「回來?」俊美的臉上勾出一抹譏諷的微笑,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怎麼不記得居流士家有過你這樣一位高貴的小姐?」

  他——恨她!無比清晰的恨意如狂風暴雨般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狠狠地砸向她,豆蔻捂緊胸口,聲音弱得讓她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希索,別這樣。」

  希索慢慢地取下墨鏡,那雙黑眼睛還是那麼漂亮,只是再不如過去一般深沉平靜,他的眸中波光閃動,一種說不出的譏諷和著狂傲洶湧地沖出——他的眸光很殘忍,很無情,但是很孤獨,也很痛,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她就是知道,

  「你覺得我應該怎樣?」 希索優雅地撫著下頜,眼中含著深深的不耐,「有話請說,我還有事。」

  「希索——」那名金髮女郎攀住他的頸項,閉著眼睛嬌聲說道, 「有什麼事嘛!快走吧!」

  希索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聲音不改譏消,「這麼著急要爬上我的床嗎?」

  他的話無情地敲碎了她的心,豆蔻嬌弱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她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猛然側身,俯下身子開始幹嘔,雖然吐不出什麼來,但那種噁心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雪白的臉蛋也憋得通紅,汗珠一顆顆地滾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豆蔻才勉強直起身子,他甚至沒有問候她一聲,那個時時把她的冷暖放在心上的希索真的已經消失了。灰心地轉過身來,卻無比詫異地發現他的車子並沒有開走,那雙漂亮的眼睛也仍然在看著她,見她轉身,他重新拿起墨鏡戴上,冷聲問道:「一分鐘,說明你的來意。」

  「我來給老太爺奔喪。」豆蔻低著頭,小小聲地說。除了這個,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這裡,畢竟,當年是她自己親口拒絕了他。

  「很好。」墨鏡下的俊容冷得像冰,他朝一名黑衣守衛揚揚下頜,「你去,給這位小姐安排客房。明天帶她去見見老太爺。」

  話音剛落,藍色的座車噴出一股煙氣,沖進大宅。

  豆蔻無言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的不適漸漸減輕了些,無論如何,她終於又回到他的身邊,當年既然是她自己固執地把自己的幸福拒之門外,還深深地傷害了自尊心奇高的他,那麼,今天他無論如何對她,她都會忍耐。

  只是,他對她的愛,是不是早已消失了?

  希索斜身坐在窗沿上,手裡持著一瓶上好的白蘭地,仰頭喝了一大口,一雙眼睛靜靜地望著天邊的落日。

  「我洗好了,」金髮女郎用一塊于毛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長髮,走到他身邊倚著他的身子,滑膩的肌膚透過輕薄的浴袍慢慢地摩擦著他,呼喚著他的欲望,聲音裡更是含著致命的蠱惑,「你不洗嗎?」

  希索看也不看她一眼,一仰頭又喝了一口。

  「我們——」金髮女郎加大了動作,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全身軟得竟似沒有了骨頭一般,嬌媚的氣息輕輕地拂過他的耳際,「不做點兒什麼嗎?」天知道她肖想這個意大利著名的美男子有多久了,今天既然讓她等到,當然不能白費。

  「拿開——」希索冷冽的眼光無情地落在她的手上,女郎像是被燙著一般,很快地縮回了手,尷尬地笑了笑。

  「你可以走了。」希索不再看她,自顧自喝著瓶中的酒,「你應該清楚我叫你來是做什麼的,要多少,叫我的助理給你,別再讓我看見你。」

  女郎聽話地到浴室裡穿好衣服,有些狼狽地離開,她甚至連再見都不敢說。

  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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