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吻誰(14)_連清

十四

　　「為什麼你不生氣？你應該要憤怒才對。我做錯事，理該接受處罰，你不該客氣對我，我承受不起。」即便怕他。即便覺得他陰森，但更深的內疚在這一刻卻突然戰勝了恐懼感。她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寬大為懷的石川靈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其實接吻的事件只是場誤會，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對伊劫動情！我特地跑來臺灣，就是要向石先生解釋接吻的原因，請你聽我說。」

　　「你不用費心解釋了。」

　　「我必須，這是需要的！我會跟伊劫接吻，目的就是要讓勇叔和威叔偷拍下來，然後轉交給石先生觀看。我跟伊劫接吻全是故意安排的，我的目的就是想讓石先生記起我，記起在遙遠的外蒙古，有一位候選新娘在等候著你。」

　　「你的解釋只會讓我更加確定我的疏忽是多麼的不可原諒。」石川靈繼續將罪過攬在己身。

　　她更愧疚了，她才是罪人，怎麼變成是他在承受過錯？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冒出這種鬼點子，但請相信我對石先生絕無貳心！我只是……太過魯莽，深怕你忘記我！心急之下便欠缺考慮地計劃這場吻戲，但我保證我跟伊劫之間沒有情愛，我會接吻純粹是為了要引起你的注意。」

　　「我說過，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石川靈的口吻倏變強硬。

　　她嚇一跳！是啦，仔細想想，從頭到尾石川靈先生沒有一絲一毫的指責，只有她不斷在道歉，拚命在解釋，獨自一人唱著獨腳戲。

　　「就算你不責怪我，但我依然要申明，我對石先生忠心不貳。」他的寬宏大量只惹來歐陽綺綾更加的羞慚。

　　「不行！」石川靈的語氣第一次變得冷厲。

　　「不行？」

　　「你該做的是跟我切斷關係。」

　　「啥？」她傻眼。

　　不理會她的驚詫，石川靈繼續說道：「會有這紛爭全是肇始於我的疏忽與無情，真正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我讓你孤獨地住在遙遠的外蒙古，二十年來從未探望過你，你的不安與難過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的錯。」石川靈直視著她。「誠如你所言，你會製造這場吻戲也是迫於無奈，但你的做法卻也同時讓我完全認清楚自己。」

　　「什麼意思？」她僵硬地問。

　　「你不必再愛我了，去愛另一個男人吧！敞開胸懷去愛伊劫，伊劫才是屬於你的歸依。」

　　「石……石先生？」她啞聲。

　　「我是以最慎重的心情在跟你討論不再視你為候選新娘的問題。」

　　「我不再是候選新娘？」她怔了下，完全無法接受他的決定。「你終究還是生氣了。」

　　「不是生氣，你不要誤會。我不再視你為我未婚妻子的原因是我認為你適合跟伊劫相處。那段影片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我卻意識到你跟伊劫十分的相稱，在我觀看影片時便打算放你自由。」

　　「放我……放我自由？」她全身發冷。

　　「你跟伊劫才是一對。」他和顏悅色地「提醒」她。

　　「不是，我跟石先生才是一對……」

　　「綺綾……」他溫柔地喚著她的名。「算是幫我，讓自己卸下負擔吧！也算是我補償你二十年的守候。答應我，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真愛。」

　　「可是……我不能……」

　　「你能，你有資格。你絕對有資格尋找適合你的男人。」語氣裡充滿著祝福。「去追求你的幸福好嗎？你難道看不出來，我跟你是不會有未來幸福可言的？你跟伊劫才是一對，好好跟他相處。至於我們兩個……以後就當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不要。」

　　「不乖的天使。」他口吻又變冷冽。「你不願接受我的好意？」

　　「這麼做我會更加對不起石先生。」她執拗地道。

　　「不如……你就當是任務。你去找伊劫，與他交往，跟他變成情人，這是我交代給你的工作。」

　　「石先生……」

　　「『領師者』可有教導你，不許違抗我的命令？」他口氣不善。

　　歐陽綺綾一駭，期期艾艾地道：「有、有的。」

　　「那麼你就執行任務吧！」板起面孔的他又漸漸恢復和善表情。「綺綾，我不是要對你凶，我是真心為你著想。這是我忽略你二十年該付出的補償，你就接受吧。至於我的部分，倘若你願意和我交朋友，那就等你擁有幸福時，把我這份人情記在心上。找到機會再想辦法回報我。」

　　「可是……可是……」她心慌意亂，根本無法思考。只知道多年來所接受的教育讓她完全不敢反抗他的話。

　　「別辜負我一番心意。」他抄了一組電話號碼交給她。「找到伊劫之後通知我一聲。」

　　她緊握紙條。

　　「要好好跟伊劫相處，知道嗎？有最新發展，一定要通知我。」

　　她怔然。

　　「去吧。」他推她。「去找伊劫，當他的情人，這樣我就能安心了。」

　　一直處於渾噩狀態的歐陽綺綾被他帶出門外，帶進電梯，帶到大門口。這一路上，他都在催促以及慫恿她去找尋愛情的真命天子。

　　「去找伊劫。」他向她揮手道別。

　　歐陽綺綾沒有響應，只是像抹無主幽魂般，踩著沉重的步伐開始往前走。沒有目標。只知道往前走。

　　茫茫人海中，不斷往前走的歐陽綺綾只記得一件事——石先生的命令，我得遵從。

　　石川靈注視著她漸漸消失的身影，唇畔的笑容慢慢地轉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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