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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沒事吧?」白幽絕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走向床榻前,關懷備至地詢問心上人是否有恙?

  「沒事。」她搖頭,不忍的視線望著搖搖欲墜的路湘凝,暗暗忖著抱歉兩字。

  白幽絕凝肅的臉龐在秦忽蘭並無大礙後總算緩和了下來,然而餘怒未散的他仍然不放過地問著路湘凝:「對待一名傷者,你的作為未免太過心狠心辣!」

  「我……」她咬著下唇,強硬地道:「那不是我的錯!」

  她的話換來白幽絕的定眼相望,複雜的眸子沉澱著思索,過了好半晌,他竟吐了句讓在場眾人錯愕萬分的話來。

  「的確。這或許不是你的錯,該怪我本身奢求太多。」他轉過頭看著秦忽蘭,臉色轉成柔情萬千。「路姑娘,請先回湘院,等會兒我會派人快馬送信通知令尊,取消你我之間的婚約。」

  「什麼?你要取消婚約?」「轟」地一響,路湘凝腦子霎時一片空白,半倚在白幽絕胸膛的秦忽蘭也是一震!更遑論被嚇得差點昏厥的孟懷呆呆的立于原地,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我不該磋跎你的青春,留你在此遭受委屈,白幽絕自認不適合你。」他毫不諱言地道。

  「不!不該的,你怎如此對待我,你豈能對我說出這種話來。白大哥,湘凝求你清醒清醒啊!別中了這個妖女的詭計,她不是個普通人,她是別有居心的,她……」

  「夠了——」他沉聲地喝止了她無盡的謾駡。「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我會盡速處理。孟懷,送路姑娘回湘院去。」

  「不,我要……」她張口欲再言,卻被孟懷上前阻止。「路姑娘,聽少主的,先回房休息吧,大家都需要冷靜一下!」孟懷別有用心的一句震醒了激動不已的路湘凝,留給她有著思索的餘地。

  算是給自己找個回旋的空間吧,她抹去臉頰上的清淚不再爭執。在孟懷的陪伴下,神色緊繃地退出房門外,暫時退出了這場感情糾紛。

  秦忽蘭抬頭凝視眼前這偉岸男人,對他毫不猶疑的決定撼動不已,照理她該為他的所言而高興慶賀、她該為能分離白路兩軍而自豪不已,可是,她的心頭竟然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感,完全沒有;連一絲絲都沒有……沒有……

  「你不該說這種氣話,妄下決定的。」榻上人兒反而為他愁憂。

  「誰告訴你那些是氣話的。」他撫弄著她柔軟的髮絲,溫柔的言語仍是帶著天生使然的氣勢。「我只不過是做了一件該做卻沒有做的事,我不應該讓路湘凝後悔終身。」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後果!」她不禁替他感到害怕。

  「想過!路家人會要回併合于白家軍內的二十萬兵馬。」他反倒無所謂似地。

  「既然明白,那你還……」

  「小東西,我若連你都保護不了,憑什麼去保護天下人。」輕描淡寫的言辭卻是他不容質疑的深情。

  「可是……」望著他瞧她時的專注,不禁感動萬分,卻也惶恐不已。老天!她是否錯估了白幽絕這排山倒海般的深情,低估了他對她的執著?「你知道嗎?也許我並不值得你這般對待我!真的不值得……」她猛搖螓首。

  他點住她的朱唇,更將她擁入懷。「值不值得由我決定。」

  「可是我好怕你會失望、你會後悔,你會……」毫無預警的兩片熱唇突然覆了下來,攫住了她的唇瓣,阻斷了她的呢喃。

  直到良久過後,他才滿意地離開她那紅豔豔的嘴兒。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被吻腫的唇,輕喃反問:「那你告訴我,你會做出讓我失望、讓我後悔、讓我覺得不值的事嗎?」

  「我……」她的心跳得好快。

  「嗯?」他癡望她。

  「我……」唇一咬,眼一閉,她硬是破碎地擠出:「不會!」

  「那不就結了!」白幽絕握起她的雙手,將之合於掌中,輕輕吻道:「別想太多,一切有我。」

  含於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地滑落下來。

  第五章

  這十天來,秦忽蘭待在閣樓內無法離開一步,不是她的傷勢起了變化,相反的,她的傷口好得甚為迅速,只是白幽絕專制地命令她不許下床著地,所以她只好乖乖地聽從命令。

  從不知道豪邁的他也有極為細密的一面,雖然她被困著,但除了一日五次按時替她拆綁換藥外,為怕她整日躺於床榻上不知如何打發時間。他一方面派人送來好些本古書冊供她閱讀,再忙也會撥空前來探她,更是抱著她前往庭園佇足賞花散心。

  不可諱言地,這十日來可說是她生命中最為珍貴的一段,挾持著自己身體不適為藉口,她大膽地拋忘漢蒙兩族正如火如荼的戰時、也不去思考自己與白幽絕對立的事實,她更忘記此行身上所背載的任務。這般無顏地貪婪享受放縱自己,只因她心裡早已有數,或許就在下一刻,就永無機會了。

  她頭一回怨恨宿命的安排,她為何會是個蒙古公主。

  「秦姑娘。」

  門扉的開啟,震斷了她的惆悵。她放下手中的東坡詞,側首望向臉色不定的孟懷,輕輕地道:「孟先生,多日不見了。」她又探探他的身後,奇怪地問:「少主呢?怎麼沒跟你一道來!」這對好朋友向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

  「少主在議事廳裡開軍情會議,我是特地過來找你談談的。」孟懷正經嚴肅地走進來。

  她點點頭,了然一笑,直截了當地問:「是路姑娘要你來傳話的!」

  「也不儘然,我心裡頭同樣也有著若干想法,想與秦姑娘細談一番。」既然她明白,那就不需拐彎抹角。「秦姑娘,你實在不該突然介入,在路湘凝和少主之間掀起這場風暴。」

  「我並非存心。」她的眸中也存在著矛盾。

  「既然不是存心破壞,那就更該適可而止。你曉得嗎?路姑娘這十天來日日飲泣,茶飯不思,她很震驚、也很意外,更是心碎。」他凝肅地望著她木然的神色,誠懇地道關:「嚴格說來,在這場感情的陣仗上,你已大獲全勝,贏得少主滿腔的情懷,他愛上你已是個不爭的事實。既然你得到所愛,那反過來說,你是否也該為少主做些什麼?對不住!我並非看輕你的身分,而是覺得你應該知所進退,現在的白幽絕名聲傳遍天下,他每每大破元軍的勝績已引來天下百姓的矚目,而此刻也正是號召全民百姓歸依他麾下的絕佳時機,若能就此吸納分散於各地方的起義志士們,齊心向他,接著一鼓作氣攻入大都,驅走韃虜,天下將會太平。但是若在這節骨眼上竟傳出少主背信棄義,捨棄路湘凝而另結新歡,導致白路兩軍從此分道揚鑣的話,這對少主的傷害與打擊,將會不堪設想。秦姑娘,聰明如你,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你應當明白」

  他鏗鏘有力的分析與責難秦忽蘭何嘗不懂。只不過分裂白路兩軍本就是她此行的最終目的,還有一樣;她內心深處也自私的不想讓出這份愛。

  「孟先生,你也承認了,少主對我情深義重,相同的;我豈能負他而一走了之,何況憑你對他的瞭解,你以為他會讓我不明不白的消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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