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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孟懷,你出去!」不容任何人有發問的機會,白幽絕直接上了床榻的另一側,小心翼翼地撕開她傷口周圍的綢衫, 露出她姣美的頸項和大半酥胸,似乎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她那吹彈可破的凝脂玉膚泛出的是不正常的白皙。

  白幽絕忍耐著胸口那股欲將狂暴的怒焰,也忍著肝膽俱裂的痛楚緊盯著大夫將烤燙過的刀鋒割在她的細白嫩肉上,咬著牙關瞠目地望著大夫將她的傷口細細縫合、纏上白色布條。

  強烈的不安與關懷再也控制不住的傾巢而出,他品嘗著從未經歷過的椎心難受,即便自身受到千刀萬剮,那痛楚也比不上此刻心境的萬分之一。他悔恨,他不由地咒駡自身的無能、批判自己的疑心,正是因為他無聊的猜疑,才會導致這場嚴重的後果……在這一刻,他終於驚覺到,他再也無法否認了。秦忽蘭已在他心中烙下了印,揮之不去的印。

  「少主,秦姑娘的傷口我已經處理完畢了,我這就去煎藥,而您……您連番征戰,體力也耗損不少,該稍事休息的,這秦姑娘由我來照顧就行了。」

  「你下去煎藥,儘快送來。」白幽絕回應一句,關懷的眼神目不轉眼的凝視她痛楚的容顏,根本沒有把大夫的話聽進去。

  就算大夫是個瞎子,也能深刻感受到白幽絕對榻上女子的關懷是非比尋常。拱手一禮後,急急退下,不敢再多言大夫走後,白幽絕先是為床榻上的她輕輕覆蓋上了絲被,接著擰乾濕毛巾替她拭去額上冒出的汗水,當她因疼痛而不安掙扎時,溫暖的大掌立刻包裹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期盼能給她一點力量。

  奇妙地,昏睡中的她似乎能夠感應到他的關心、他的撫慰,夢魔似乎也一點一滴的緩緩消褪,在漸漸回復平順均勻呼吸後,她總算能夠安穩平靜的沉沉入睡。

  「大夫說她不要緊了。少主,你就不必再擔心,回房休息吧」孟懷在勸說的同時心頭則不免一憂。他對這位秦姑娘的細心關懷已大大的違背了常理,太不尋常了,難不成他家的是……喔不!他的猜測可千萬別應證,否則路姑娘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產生,如此一來,這雙姝將會掀起多大風雲。

  「我很好,不累。」白幽絕隨口回應,專注的眼神只是細細地審視秦忽蘭那張蒼白的麗容。奇怪?大夫不是說她已經脫離險境了,怎麼還不醒?

  「怎麼會不累,你都四天四夜沒合過眼了,少主,我曉得你因為秦姑娘的奮不顧身而深感愧疚,但這幾日來你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當真犯不著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看你還是……」

  「你要是閑著沒事做,替我下去廚房看看藥汁煎好了沒有,別杵在這裡喳喳嚷嚷吵她休息。」白幽絕煩躁地打斷他的話。

  「少…」

  「還需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極端不悅。

  無可奈何下,孟懷只好暗暗吐口氣退了出去,心裡頭百來句勸服的話也全都硬生生地吞回肚裡去,在跨出門檻前,他回頭再看看那兩張蒼白的臉,不禁暗自嘀咕著:唯今之計是想個法子說服路湘凝接納秦忽蘭成為少主的妾室,讓兩人共事一夫了。

  一心放在秦忽蘭身上的白幽絕根本無暇去在乎孟懷臨走前的咕咕噥噥,他甚至連孟懷何時離去的都渾然未覺。只專注于榻上人兒動靜的他,與平日的精明幹練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情字,懾人心魂!

  另一方面,躺在床榻上幾日未醒的秦忽蘭,一直忍著肩頭處傳來被火燙著般似地灼熱煎熬,在好不容易挨過這痛苦後,渾身上下又仿似被澆下一盆透骨冰水,叫她抑不住地狂顫發抖。不單如此;四肢百骸更像全被輾過一般,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就在這反反覆覆的折磨下,讓她忍不住地想狂吼宣洩這痛楚!只是……在恍恍惚惚中,她聽見自己傾力而出的狂吼竟是微弱的呻吟,更逞論全身虛弱的她再無力氣抵抗那椎心的痛楚。

  就這樣,她任由自己沉睡又痛醒、痛極又昏迷、不住地抗拒這種漫無止盡的折磨。她不曉得自己還能挨上多久?更不曉得自己能夠承受多少?有好幾次,她真的就想沉睡下去不再醒來。直到,她感受到了一隻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冰涼的手心,奇妙地傳來一股浩瀚的力量……接著;一道低沉且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邊不住地安慰呢哺,更給了她驅逐夢魔的力量。漸漸地,她的身體已不再疼痛難挨,渾渾噩噩的昏茫也漸漸地抽離了她的心窩。還有一陣陣的清涼讓她灼熱的肩頭處舒適許多,終於……她緩緩地、慢慢地睜開了那對合起已久的美眸。;一瞬間的失神!秦忽蘭先是茫然地注視著坐在床沿處的白幽絕。而他那張觸手可及的臉龐此刻正專心地俯視她的肩頭處,似乎不知她已清醒。

  喔!他在做些什麼!

  就在她質疑竄起的刹那,神智也立即歸了位。

  她意識到自己的上半身居然是未著寸縷的。天!這怎麼……反射性想以手遮胸,卻發現到自己兩隻虛軟無力的手臂根本動彈不得。

  白幽絕察覺到她細微的掙扎,大掌連忙按住了她,開口道:「別動!我正在替你換藥。」

  「換藥?你……大夫呢?怎麼會由你來……」她急得俏臉脹紅,支吾地不知如何應對,想掙扎,但虛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包紮換藥的工作我來綽綽有餘,大夫必須去診治其他傷患。

  「可是……你……你可以讓女婢來……」她毫不放棄地地提出抗辯,她是個閨女,怎可以……

  「躺好,否則傷口會裂開的。」他動怒似的沉喝,果然駭得她不敢再動,白幽絕俯下首來,與她鼻眼相對。「你昏迷的這幾日,傷口全是由我料理,你現在才發覺不妥,不嫌晚了些嗎?

  秦忽蘭欲哭無淚地閉上眼睛,天!這白幽絕言下之意好似在說……他早已經看遍了她的身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再去避諱些什麼。

  哦!她怎麼會遇上這種獨裁又專制的男人。

  結果秦忽蘭就在說不過他又抗拒不了的情況下,只得任憑白幽絕細心地在她傷口處抹上藥粉,又讓他雙手扶坐起,靠於他的胸膛上,讓他厚實的溫暖大手替她纏上布條,也就在這種不可避免的情況下,她的肌膚與他的手指不經意地碰著了……繃緊的心弦恍若急雨叮咚叮咚響,繃得快斷了。體內奔騰的血液更是馴服不住,好似即將沖出。為此,她的雙眸更是不敢開了。

  白幽絕在替她敷好上好傷藥後,小心翼翼地扶她平躺於床榻上,一手則撥去飄附在她耳畔邊的髮絲,又用手背探探她額頭上的熱度,一直緊閉眼眸的秦忽蘭確確實實感受到他松了一口氣的事實。

  「燒總算退了。你躺著別動,我去廚房催催,藥汁怎麼到現在還沒送到?」他起身。

  「少主……」沒來由的一陣感動竄起,她喚住了白幽絕。在他回首的同時,原本不敢睜開的雙眸不得不壯膽迎視。「少主,你這般照應我,奴婢承受不起。」

  「受得起。還有,以後不許你再自貶為奴。」白幽絕嚴正地道。

  「為什麼?只因我代你受了這一箭?」她心有些酸。「其實你不必感激我,在當時那種緊要關頭下,身為你的隨身侍婢,我絕對有責任護衛你的安全,畢竟你是白家軍裡最重要的依靠,容不得一點閃失。」

  白幽絕銳利的眸竄出了一股怒焰,他沉聲地問:「你是因為責任而代我受那一箭?」

  面對他反常的逼人問話,她有些掙扎,也跟自己的理智相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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