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真金大老爺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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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岩秀認命低歎,拿了一顆菊花糖喂進孩子嘴裡,自己也跟著吃了一顆,還剩下最後的一顆,娃兒很決地把嘴裡的糖吃掉,胖手抓著他的指。 「阿咂咂呀呀呀……” 「你吃那麼多,遲早牙會爛光光。”雖這麼叨念,他還是把最後一顆糖送進孩子呀呀出聲的小嘴裡。「瞧,什麼都沒了,真的空空了,你還要,老子也生不出來。” 「呵……”娃兒晃頭晃腦嘗著好滋味。 游大爺繼續嘀嘀咕咕、叨叨念念,最後抱著兒子起身,他倒了杯水喂他,原想給孩子漱漱口,但孩子哪曉得要把水吐出來,直接就吞進小肚裡了。 隨便了,他沒力氣再與小小爺周旋,抓起衣袖揩揩孩子的嘴角和下巴,爺兒倆再度倒回榻上。 這會兒,他把兩邊床帷放落,帷內幽幽暗暗,孩子滾了會兒,也不知從哪個角落叼出一條娘親的帕子,抓著帕子咬啊咬,啃啊啃,邊咬邊啃邊滾,一滾,又滾回親爹身邊,然後大眼睛變成眯眯小眼睛,眼皮沉沉,想睡了。 睡吧……曜兒乖乖,娘疼疼,曜兒乖乖,娘惜惜……睡吧…… 禾良沒來哄孩子,他來哄。 可,他哄著孩子,有誰會來哄著他? 有誰呢? 有誰呢…… 秀爺想喜歡,就去喜歡,想在意誰,就去在意,而我……我會顧著你的。 我顧著你,我說過的,一輩子都顧著你。 我要和秀爺做一輩子顧來顧去的夫妻。 禾良的臉,禾良的聲音,甚至是禾良的氣味,全追進他的夢境。 他很喜歡,想緊攀著不放。 能睡著,很好。 能作夢,很好。 夢到禾良回到他身邊,很好很好。 但,當夢裡的顏色變淡,他心臟狂跳,驀然記起這一切盡為虛幻,他不能睡,得醒,得醒啊!他要去找禾良,禾良下落不明,離家這麼多天,禾良一定很害怕、很想家,想孩子、想他…… 夢中的那只柔荑放開他了,他一驚,長身陡震,杏目厲瞠。 「別走!”翻袖去抓,好用力握住,他當真抓到妻子的手,戴著開心銅錢串的柔嫩手腕。他雙目緊緊瞪著眼前人,瞳心精光亂竄。「禾良……”他薄唇掀動,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不帶上我?” 坐在榻邊的人兒眸中含淚,淚中帶笑,道:「我沒要走,沒有秀爺,我哪裡也不去。” 是夢?非夢? 遊岩秀懵了,俊臉透白,無法言語。 禾良在離家十天后,終於返回。 花三一行人將她安全送抵游石珍手裡,可惜當時小范已先行趕回永寧,沒能及時帶回好消息。 於是乎,遊家珍二爺連夜趕路,務必以最快之速將嫂子送回俊美兄長懷裡,因為再遲些,恐有大變,俊美爺一旦變成瘋魔,所有的事必定脫序,那腥風血雨的情狀,非常人所能預想。 禾良于子夜時抵達家門,德叔聽到守門的家丁來報,從自個兒小院落沖出來時,襖衣盤扣來不及扣上也就算了,腳下的鞋還穿反了。 當家主母遇難呈祥、逢凶化吉之事,在深夜裡如野火燎原般傳開,金繡和銀屏也都跑出來相迎,但「淵霞院”仍舊安安靜靜,雪花謐謐輕落,燈籠淡淡搖曳,月光映出一院子清冷。禾良還沒踏上回「淵霞院”的回廊,德叔和其他僕婢已跟她千叮嚀、萬交代,說了許多又許多—— 「少夫人,您心裡最好先有個底,等會兒若見到秀爺啊,他這個……” 「少夫人,您自個兒小心,秀爺他這些天有些……有些半瘋,他那個……” 「還有啊,少夫人,關於『丈棱坡』魯大廣那樁命案,來陽縣衙門前天已經破案,聽說是這個…… 「少夫人,秀爺說他虎毒不食子,把一直哭不停的小少爺拎回內房去了,還有他、他手好像有傷,袖子沾著血,還在笑,少夫人得那個……” 這個、那個的,禾良愈聽,心懸得愈高。 哪知一走進「淵霞院”寢房,她胸口跳得更厲害,幾要燃盡的那盞小油燈閃著微光,儘管稀微,仍可讓她瞧見桌上的一些些血跡、帶血的小刀,還有那顆啃到一半的帶血鴨梨。老天!他是削梨削到把手也削進去了嗎? 她連忙走到榻邊,撩開床帷,榻內的景象讓她雙眸一下子濕潤了。 丈夫和衣而眠,連靴也沒脫,孩子則裹著棉被、蜷在他腋窩處熟睡著,睡得圓頰紅暖、小嘴微張,那只原先裝滿金色菊花糖的朱木盒攤開擱在床頭,裡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剩,然後……是丈夫的手,他的左手裹著巾子,血滲出來,雖止了,那紅印子沒再擴大,仍相當地觸目驚心。 她小心翼翼控制呼息,太重的話,胸口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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