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五一


  倘有來世,我再把自個兒結定給你,好好的,許給你……

  當那聲「小哥哥”從她唇間逸出,聶行儼眉目間登時變色。

  似長久以來的某道封印突然毀去,一脫桎梏,再無束縛。

  可惜麗揚看不見他面色變化,而他自己更是不知。

  他不知那團攏在劍眉俊目間的沉鬱,因她那滿是依戀的低喚,轉眼間冰山作融,雖說狠勁未消反漲,扣緊她折騰得更厲害,但吮吻她小嘴、卷走她的淚的唇舌卻纏綿至極,令她甚少受日光照拂的十根雪白腳趾兒,禁不住般蜷曲起來,抵在他精實削瘦的臀下。

  她收攏再收攏的雙腿無異是一種催促,腿心濕漉熱燙,嫩膚大染紅潮。

  他再次將她箍入懷中,腰勁加重力道,喘息一聲較一聲沉灼。

  洞中帶香的情欲氣味濃得化不開,已弄不清是忿恨發洩還是其他什麼的,要她,就是要她而已,相濡以沫,七情與六欲皆系於她一身……

  只是要她這個人、這顆心……而已。

  ……她的人與心?!

  垂掩的長睫驀地掀揚,聶行儼直望著地底洞頂部。

  此時天光從上方洞口瀉地,大把光束將洞中浮塵照得清清楚楚,陰陽泉池的水光則映在頂部岩石上,流紋泛光,點點似金。

  他因悄然蕩開的一抹意念而醒來。

  當手下追蹤她,一路往北,開始時以為她真往天養牧場返回,後來卻接到信息,說她過天養牧場而不入,隻身過飛泉隘口,出關直奔陀離國境。

  一進陀離不久,就完全失去她的行蹤,直到半年後,她出現在龍瑤公主精挑細選要獻給達赤大王的舞姬中,一直潛伏在陀離境內的手下才又逮到人。

  她下落不明的那段日子,他不覺內心有何牽掛,若有,也僅是基於江湖道義,覺得該對天養牧場的主人家夫婦有個交代,畢竟人隨他進京,儘管是她不告而別,錯不在他,至少至少,也得掌握她的去向。

  他能猜出她想辦些什麼,她只可能藏身陀離,尋機潛近烏克鄯身邊。

  他守株待兔,知道她終會露出行跡。

  他一直在等,耐著性子等待,當找到她的消息遞到手中時,那瞬間心頭重重一頓,無形的重擊敲碎無形塊壘,突然間氣息輕暢了些,他方知,不是不牽掛,而是極力抑制,不讓心緒波動蔓延坐大。

  這半年來,每每從夢中醒覺,常令他心驚汗流。

  怕她魯莽行事,只為了結滅族之恨,將一條命賠進去亦不在乎。

  怕她回到麗揚的心思,了結一切後,又鬧著想尋天上的親人聚首。

  是擔心過頭也壓抑過頭,才會在找到她、帶她來此之後,已滾成巨球狀、繃得不能再繃的神思終於一觸即發,大爆!

  要她的人。這混蛋糾纏他這麼久,對他幹下人神共憤的事,如今將她占為己有師出有名,再理所當然不過。

  要她的心。她若敢再拋卻性命,乾脆……把那顆心剜給他算了,還能讓他切了下酒!多解恨!

  夢中的他,一次次見她墜落,從沒一次能及時拉住她的手……

  ……等等!那傢伙人呢?!

  胸內像被銳器猛地刮過,他渾身一震,倏地躍起,僅抓起褲子胡亂套上,快手在腰間紮了個結,裸著上身、赤著大腳,人已攀出地底洞。

  她……混蛋!

  又去賴在雪峰絕壁的邊緣想嚇誰?!

  聶行儼臉色鐵青,額角要穴大力抽跳,絕不承認那個被嚴重嚇壞的誰,其實是……

  眸中有清光流動,能模糊辨出景物遠近。

  麗揚知道,此時是晨時,日陽甫升起,她能感覺那剖開凜冽寒意中微微的暖,鑲在她發上、臉上、身上。

  身上穿的是男人的外衣,她是有幾件衣物擱在洞內,但眼盲,懶得取,醒來隨手摸到這件不怎麼厚的冬衣,套著便自行摸到外頭。

  男人沒被她吵醒,感覺像是累極……是為她所累吧?

  昨兒個鬧得亂七八糟,她還要跟他吵,而他也蠻橫得可以,當真亂中更添亂,都不知該如何收拾……縮在他懷裡,迷糊間又哭,淚掉多了喉頭發幹,被他抱起再喂一顆參花丸補氣,跟著還喂下一大碗清水,水是雪塊置在火上燒開再稍稍放涼,入喉溫暖,她卻更想哭。

  再醒來,天也亮了,洞外雪停,連風勢都緩了不少。

  大鷹盤桓,一直、一直在等待她似。

  當猛禽收翼停在峭壁突岩之上,她憑著神思裡的那點靈犀,緩緩走近它,能多近挨多近,直至絕壁邊緣。

  有太多話欲說,太多太多,她最後微微笑,滿懷歉然地歎息——

  「老大,對不起,久久不聯繫是我的錯,我真的錯了,任你打罵不還手,你盡可對我生氣,但……別不理我啊……”

  猛禽兩邊的耳羽細毛動了動,嘴峰往旁一撇,一副不太想接受招撫的氣勢。

  雖瞧不見大鷹此時姿態,卻能感受到。她仍微笑,眉色輕斂。

  「那時不想你來,是覺心裡已無牽掛,那些令我掛懷的人都走了,你也該放我走……而今求你援手……”咬咬唇,頰面酡紅。「是不想拖累他。你瞧,都把他害得那麼慘、那麼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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