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二二


  他道:「說是一日便至,如若食言,這項上人頭由我收了。」瞟了眼她腦頂。

  「這顆人頭我可喜愛,儼帥放一百二十個心,說一日便是一日,耽擱不了你,也誤不了我。」胸中略堵,氣悶。

  得知五戟嶺烽火大起,一顆心便懸得老高,隨她出來的那群男女老少應已按事前所策劃那樣返回天養牧場,牧場人手足些,她才能安心些。

  她亦在大軍屯與石林暗道入口的所在各留下暗號,若梁津津瞧見,便會明白她已被釋放,天養牧場有危,而她正趕回。

  想是心有堊礙,沒了插科打譯的心情,對他竟有些施展不開。

  徐徐吐出一口氣,她睨著他,笑窩微微亮——

  「不過話說回來,莫說我這顆腦袋瓜,即便是頸子、身子、四肢,若儼帥真想要,給就給吧,我大方,我樂意,整個人全送你了,儼帥可得好好收著。」

  道完,她上身傾近,腦門抵將過來,似想蹭他臂膀耍嬌嬌。

  身後尚有兩千精銳跟隨,聶行儼豈容她胡來,立時拉開兩騎之距。

  「儼帥不收?」她還問,嬌聲微低。

  眸光有意無意掃過他唇上,見他飛眉利眼一臉生寒,顴骨卻有紅澤一路漫到耳廓,略沉的心緒突然輕舒不少。

  「帶好你的路!」他沉聲命令,撇開臉。

  「欸……是,遵命。」

  萬般可惜般歎氣,心裡卻覺她家壯得像頭大熊的乾爹教給她的所有招式裡,就數「無恥耍賴」最最實用,能收奇效啊!

  這不,大將軍王爺只顧著臉紅,可沒心思再來逼她吐實!

  呼……好險……

  兩千輕騎在石林暗道中雖無法恣意疾馳,所幸暗道直通,不需隨地形東拐西繞,再加上絕對隱密,能避開敵方耳目,更能專注行軍。

  不出十二個時辰,夏舒陽領眾人重見天日,五戟嶺已然在望。

  此時兩千輕騎爆開驚人的奔襲能力。

  疾蹄似閃如電,地面震響,沙塵漫天飛揚。

  夏舒陽的白鬃黑馬向來爭強好勝,身後駿馬無數,滾滾追來,身側更有紅鬃駒並列,大黑全然不需主人催策,四蹄撒野如飛,白鬃雲動。

  前方,五戟嶺下的飛泉隘口傳來陣陣殺聲,叫囂與兵刃相交之聲交迭不絕。

  「是我乾爹!」

  夏舒陽認出其中那震天雷嗓,心頭一震,立時已沖上。

  聶行儼沒來得及攔住,也攔不住。

  他臉色沉凝,舉臂一個手勢,兵隨將轉,一支輕騎馬上分開成兩股。

  一股立刻隨他進隘口殺敵,另一股則由得力副將帶隊,迅速迂回到另一端埋伏。

  然出乎聶行儼意料之外,飛泉隘口內完全呈一面倒的戰況。

  奮起抗敵的當地百姓自成護衛,早把敵人砍得七七八八,近處的陀離兵倒作一片,死傷慘重,還有口活氣的、兩腿能動的,全忙著逃。

  兵刃尚未出鞘,聶行儼輕易已控下全場,他沒派兵追擊,因另一股打埋伏的輕騎自會解決餘下之人,毋須他再下令。

  「儼帥,是陀離的前鋒探子營,約莫百二十人。」屬下來報。

  既為前鋒探子,過久未返,必引敵方疑心,聶行儼遂令眾人迅速整隊。

  殺伐過後,風裡蕩著血味,響亮的一道男嗓如夏雷陣陣。

  他凝目看去,追尋到那姑娘身影,見她正被一名壯年漢子揪住,後者生得虎背熊腰,跟座小山似,半張臉幾被糾髯掩蓋,濃眉下的大目炯炯有神。

  「你完了,乾爹告訴你,你當真完了,你乾娘知道你上大軍屯搞出的事啦!跟津津一塊兒合謀、拿咱們的官同書當餌、想方設法把一群陀離細作引到陷阱裡……欸欸,我不知,啥都不知,即便猜出津津拖著你想大幹一場,咱也……不不不!咱瞎了聾了,沒看到沒聽到沒猜到,反正你乾娘要是問你我事先知不知情,你可給乾爹說好話,不能陰我!」

  「乾爹怎麼帶人來這兒了?」

  夏舒陽飛快打量周遭,見到不少熟面孔,除一些常往來的牧民朋友外,大多是天養牧場的好手,且皆為健壯能鬥的男性。

  「乾娘讓牧場裡的女人和老少們備戰了是不?所以乾爹才領著壯丁們先布出一道防線,不讓陀離兵突破隘口。」

  「大陽,咱爺兒倆抓緊時機先把話捋清,串通串通,要套好招,可不能在你乾娘面前露餡啊!」壯漢提在掌中的大刀猶沾滴鮮血,他眨巴眼睛,瞅著閨女兒的模樣卻可憐兮兮。

  「那牧場現下尚安然無事是吧?大夥兒該撤的撤、該藏的也藏好了,所有陷阱都弄妥了是不?」緊聲再問。

  「你曉得的,咱家媳婦兒捨不得罰你,只會惱我。她要真沖咱發大火也就算了,該怎麼頂就怎麼頂,咱才不怕她的大火,就怕她給我擺冷臉,嗚……可她偏生愛使這招,著實陰損,咱扛不住啊……」

  「乾爹,在跟您說正經事呢!」

  「老子跟你說的事還不夠正經嗎?!」雷公嗓轟隆隆響。

  你一言、我一語,一問快過一問,怎麼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夏舒陽,口氣還沒歎出,頂上一幕黑影驀然罩來,引她抬顎揚眉。

  見紅鬃駒策近,馬背上的年輕漢子身姿英挺,氣勢斂藏於眉峰目底,正對著乾女兒「兇狠哀求」的舒大濤神情陡轉,半點不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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