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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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赤王烏克鄯垂涎鷹族擁有高原之花美名的兩位孿生公主,逮住鷹族一干老弱婦孺後,甚至親臨當場,欲奪麗昱、麗玥兩位公主。 「……他讓手下拋出好幾顆東西,說是……是給咱們的見面禮……」她嘴角微抽,沒有笑成。 「是頭顱。全是鷹族男人的頭顱,阿爹的、大姊夫、二姊夫的……還有好幾位叔叔伯伯和大哥哥們……全不在了。娘不讓他帶走姊姊,那壞人僅動了動手勢,娘就被陀離兵亂刀砍殺了,姊姊被搶了去,他也沒放過餘下的人,照殺不誤……那一日,映進眼裡的滿滿是殷紅顏色,好多人倒下,數也數不清,他們眼睛都沒合上,怎麼合?不甘心啊,自然死不瞑目……姊姊們袖底藏著小刀,刀出鞘,沒能殺死壞人,只好割了她們自個兒的頸子……大姊肚子裡還懷著娃娃,才三個月大,我好想跟她的娃娃玩,每天都在期待,好想好想……可姊姊們不理我,也忘了我,只因我背上生了像鷹翅的胎印,大夥兒就把我藏著、掖著,全走了,卻不肯捎上我……」 「你過來。」聶行儼沒察覺自己語調已放緩,但命令口吻仍十足十。「有事回洞裡再說,聽見沒有?」 這次,她微抽嘴角終於拉出笑弧,淺笑還帶微甜。「好,回洞裡說……我把那個大壞人殺掉,狠狠殺,報了仇了,能慢慢說的。」失明的雙眸略揚,她軟軟喚—— 「小哥哥,謝謝你,我可以見到我的親人了。」 她往後倒,驟然消失在他眼界裡。 「三公主!」 以為將她誘回,沒想到被唬挵了去! 他驚心駭然,出手著實太遲,撲到絕壁邊緣時,什麼也沒能撈住。 絕壁下端是雲、是霧、是山嵐水氣,白茫茫不見底。 怎有活路?!怎有啊?! 她根本不給自己活路! 他跪伏,雙臂撐在原地許久許久,兩眼眨都不眨,死瞪到底,真真氣到五官扭曲,額面青筋明顯。 「麗揚——」吼聲震天,怒濤滾滾沖噴。 「混賬——混賬啊——」 可恨!太太可恨! 七年後。 北境來到春耕時候,好幾座屯堡的田地都已犁整,種子與秧苗落了土,算來開春大事又了一樁。 天朝北境的「令軍興屯」政策始於老北定王聶樊駐守之時。 戍邊需要長期駐軍,大軍駐紮自然需要糧草,若兵食盡資於民,民力必然困重,所以乾脆一邊戍守、一邊屯種。 老北定王尚在世時,陀離忌憚其威名不敢妄動,北境著實安寧好長一段時間,當時政策采三分戍守、七分屯田的分配方式,遂沿著北邊國境和地勢建立起不少屯堡。 後來老北定王因病辭世,陀離新主達赤王曾一度興兵來犯,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與天朝大軍正式開戰不過一場,竟就染了急症,病死在軍中王帳——這是從陀離軍中傳出的說詞,天朝人卻是不信的。 當年與陀離軍交手的天朝將士們只知,那時接手北境軍的聶小王爺親率精兵、潛入敵營救出太子殿下,眾人按計劃行事,目標達成後順利撤走,唯獨小王爺沒在說好的時辰內返回安全所在。 小王爺遲了三日才出現。 幾是同時,探子傳來消息,說是太子被救出的那一晚,陀離王帳起大火,達赤王烏克鄯遭刺殺身亡,而刺客奪了馬擺脫追兵。 藝高人膽大啊! 虎父無犬子啊! 有本事這麼幹的,除了聶小王爺還能有誰?!於是達赤王這條命就算在聶行儼頭上了。 至於真相為何,聶行儼實也不知該如何解說,畢竟在這件「奇案」中,身為關鍵的某個人早已不在。 那一夜在地底洞中發生的事,仿佛僅是他跌進迷障中的一場異夢,斯人已逝,徒留香魂。 他時不時能嗅到那抹身香。 一開始以為自個兒想多了,但一次、兩次、三次下來就明白了,那抹香是從他體內散出。 她那般利用他、欺負他還不夠,還把這該死的身香染給他,解都沒法解。可恨! 想他堂堂男兒頂天立地,橫槍策馬、沙場縱橫,流出的汗與血竟被細香染遍,不少同袍還以為他喜配香囊香包……這都成什麼事了?豈能不恨?! 許是為了與太過娘氣的身香「抗衡」,他在北境的治軍手腕格外嚴明有度、賞罰分明。本就不是愛笑之人,幾年的軍旅生活更將一張原本俊秀的玉面刻劃得輪廓突出、眉目淩峻。 此時,這雙寒星峻目就盯著不遠處一樁正在講價的牲口買賣。 場子是在大軍屯的村中場壩上,今日恰是每月一次的集市,趕集的人潮這會兒漸散了,場壩邊角就那牲口交易的活兒仍在進行。 「儼帥,便是那班人馬,總共六人,屬下已讓人明面上盤查過,說是從北關外的天養牧場過來的牙口販子,官衙所發的通行文件也都能對上,瞧起來並無錯處,但……就是不太對勁兒。」北境軍裡最年輕的副將——李冉,同樣眯目盯住那場交易,壓低聲量稟報。 聶行儼一手穩穩控韁,另一手在大腿上輕拍,狀若沉吟。 按理,這種「疑似走私牲口」的案子由他身邊一員副將查辦,已是殺雞用了牛刀,哪裡還需請出他這尊大佛? 之所以看重此事,是因近日探子來報,陀離的龍瑤攝政公主又遣一批細作混進北境。而關於細作或探子這種往敵營裡「埋樁」再「以樁打樁」的暗戰,聶行儼就勝在消息靈通、行事迅雷不及掩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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