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滇門名花 | 上頁 下頁
十八


  「阿姊!別顧及我。你要是打敗了,我一輩子不同你說話。」沐瀾思用苗語喊著,頸子教刀劃出細微血痕,脅持她的兩人硬將她壓在地上。

  「你別生氣,我殺了他們便是。」她軟軟地說,揚手回抽,鞭索繞住另一名女子,緊力一扯,清脆的斷裂聲響,女子頸骨已斷,登時了帳。

  「你們三個讓這妖女迷了心智嗎?!魯師兄,那招『橫掃千軍』若使全了,明明救得下師妹,你為什麼不?為什麼刀子指到她的腰又縮了回來?你捨不得嗎?」那女子悲憤地叫,怨恨扭曲嘴臉,顯得十分可怖。

  「沒、沒有!」男子急辯,漲紅了臉。

  「怎會沒有?!」沐瀾思哈哈大笑,充滿惡意。「玄風堂沒半個美姑娘,我阿姊可是滇門第一名花,你那些師兄師弟見到她,心先軟了一大半,還有誰下得了手?唉唉,你的魯師兄遲早也要在我阿姊百褶裙的下面摔倒。」是拜在裙下。

  幾個男子心頭一跳,多少讓沐瀾思猜中,招式不由得沉緩。

  女子大怒。「霍師弟,把那丫頭的手砍了,我瞧她還不嘴利!」

  沐灩生柳眉一擰,撒嬌般地說:「你好狠毒。」唉,她也仁慈不到哪裡去。

  說時遲那時快,金鞭迅捷無影,伴隨女子驚駭呼聲,那玄風堂的師姊左頰染紅鮮血,讓鞭梢火辣辣地劃過。

  「喔!對不起。我不該劃傷你的臉。」她說得誠摯,懊惱地道:「可是你要人傷我阿妹,我心頭亂,鞭子就失了準頭了。」

  「霍師弟、楚師弟,殺了那臭丫頭!」女子話中已有哭音,顯然很寶貝自己的臉蛋,如今花了臉,鍾情的魯師兄又貪戀妖女,她如何不傷心氣憤。

  「阿妹!」沐灩生嬌喊,無奈沖不到她身邊。

  沐瀾思的頭顱被人壓在雪地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像小獸般扭動,但手臂貼在腰後細著七八圈粗繩,根本動彈不了。「挑了玄風堂替我報仇!」

  預期的刀沒有落下,粗啞呼痛聲光後響起,沐瀾思感覺兩肩的箝制鬆開,以為阿姊救自己來了。她雙腳撐地正要跳起,想大大誇獎親姊一番,忽地被人提住身子抓了起來,終於看清恩公長相。

  「怎麼是你?!」她嘴巴可以飛進一隻小鳥。

  「你我有五年之約,總不好讓你不明不白死在這裡。」容燦冷哼,勁力一吐,粗繩「啪啦」地裂開。「看好小命。」隨手將她丟到方才箝制她的那兩人前面。

  沐瀾思狠狠罵了一句,翻身尚未站穩,雙刀已然握在手上,頓時豪氣陡生,同玄風堂霍、楚兩名師弟鬥了起來。

  見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輕功飄忽、掌法高明,玄風堂眾人無不駭然。而沐灩生卻是芳心怦然,眸光一柔,連手勁亦消幾分,淩厲之氣大減。

  那名師姊伺機而動,軟劍映著雪光,怨毒地彈向沐灩生的蜜頰。

  金鞭兀自與三名漢子搏鬥,不及回救,眼見軟劍彈至臉前,僅差毫釐——

  大掌將她的臉壓入男子胸懷,鼻尖盡是心動的陽剛氣息,耳邊聽聞錚響,猜是那軟劍碰撞了什麼,倒擋回去。感覺素腰緊縛,身軀教人箍住,她隨著他旋了一圈穩下腳步,卻選在此時扮起柔弱,臉也不抬,軟軟地喚了一聲——

  「燦郎……」唇邊的笑宛若朝霞。

  容燦自是清楚她的把戲,想她無時無刻不在賣弄美色,對他如此,對玄風堂的殺手亦是如此,還有許許多多的男人。心頭一把無明火,他咬牙將她推開。

  「閣下何門何派?」美人投懷送抱竟不領情。玄風堂魯家師兄怒紅了雙眼。

  「漕幫。」交談間,容燦應付對方同時而來的四件兵器。

  兩字貫耳,眾人莫不一凜,口上卻道:「玄風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奉命擒拿此二名苗女,此事與漕幫無關,閣下為何出手為難?」

  「我與她倆尚有仇隙未明,各位要捉人,也得等我了結恩怨。」

  「好大口氣!」幾個師兄弟頓時刀沉力猛,對那苗疆美女他們是心慈手軟,之於這個豔福不淺的程咬金,他們可是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

  以一敵四,容燦遊刃有餘,卻不願痛下殺手。而沐灩生則矛頭一轉,長鞭先助沐瀾思退敵,應是穩操勝算。

  「貴派莫非人才凋零,竟派不出像樣的好手。」容燦故意相激。

  「真正的殺手!呵呵,我教你見識!」那名師姊銳聲怒喝,劍光抖花,眼神說不出的可怖,她明知打不過,軟劍朝容燦奮力投擲,身子卻如狡兔般對著沐灩生背後撲去,雙臂猶如鋼鐵合身抱住,瘋癲大笑,「騷賤貨,要死一起死!」縱身一跳,沐灩生讓她拖下懸崖。

  「阿姊!」沐瀾思砍翻兩人,回身已不及相救。

  不及心驚、不及思索、不及產生任何感覺,容燦順勢抓住軟劍,淩空連下三招,分刺三人要害,對方尚不及呼痛,他已跟著往崖下跳落。

  「沐灩生!」容燦厲聲喚出。

  他將氣凝於腳底,讓下墜速度加快,在半空追上兩名女子,手臂暴長,一手攀著岩石,一手及時抓住沐灩生的背領。

  「燦郎……」她仰頭,見他額筋暴起、手臂泛紅,承受這重量,肩臂相連處的關節定是十分疼痛。一時間,前所未有的酸楚柔情溢滿心田,彷佛要將人融化。「燦郎……」放手啊……再不放,會跟著一起墜下去的。

  容燦咬著牙不出聲,氣息在體內流轉,他調著氣,想運勁將她倆提上來。

  滿臉是血的女子忽然發出哈哈怪笑,手猛地攀到容燦的單臂上,五指如爪狠狠地扣住他的手腕。

  「不要!」沐灩生驚喊,心一緊,什麼也顧不得,張開口使出渾身的力氣咬住女子的手。

  他提住她,她咬住她,她又拽住兩人,沐灩生幾要扯下對方一塊肉來,那女子痛得發麻,手指終於不自覺地松脫,一聲淒厲呼號,身軀直直跌入崖底。

  接著是布綢撕裂的聲音,沐灩生身子一頓,她與他僅靠一塊要斷不斷的衣領維繫著。她再度抬頭,眸中無所懼意,只有濃濃惋惜,語調柔軟依然,「燦郎……我、我有些話還沒告訴你……這些話你要記在心裡,一輩子不能忘記,我、我……現在才知道,我真的很喜——啊」布料終是禁不住拉扯。

  她被拖入強壯的懷抱中,天在旋、地在轉,身是飄空的,她知道兩人一起往下跌了,雙臂緊緊抱住他。

  布料撕裂聲讓容燦心臟陡跳,不等氣息調穩,他撲下抱住她,讓身子儘量挨著崖壁墜落,減緩下墜勁勢,翻滾再翻滾,他弓身護住她的頭,兩人狠狠地摔入水裡,高處墜下的沖勢激起大片水花,水如利刃,觸膚如刀割。

  拖住女子浮出水面,容燦勉強支撐到水邊,呻吟一聲,終於倒地不醒。

  鼻尖癢癢的,兩條濃眉下意識皺折,他扭開了頭。

  擾得他不能安眠的搔癢鍥而不捨,流連在鼻下,他發出煩躁的低吟,抬手欲撥開,全身筋骨發出嚴重抗議,硬生生將他拉回現實。

  口中流泄出一連串習慣性的「咒語」,容燦痛苦地撐起上半身,扶著疼痛欲裂的頭,覺得這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惹得心煩欲嘔。

  「醒啦!乖乖躺著,別做太大的動作,從高處摔下來,可能傷到後腦勺了。」

  睜開雙目,他瞧見好幾個影子層層疊疊,彷佛就在眼前,軟膩的手心輕輕推著他的胸膛,他不想抗拒,身軀又倒了回去,聽見那一貫嬌柔的聲音。

  「醒來便好,你一直沒醒,我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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