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為君沉吟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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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阿陽,我不理你,滌心只要跟大郎哥好。」她說著,頭埋進武塵的頸窩。 「罵我臭?!你也香不到哪兒去,你是臭丫頭,蘇管事說得好,你這麼野,將來看誰敢要你?」 「我要大郎哥。」滌心笑容可掬,天真爛漫地對住少年的眼,直接便問:「大郎哥,你要不要滌心?」 武塵不說話,半強迫地推離女孩軟馥的身子,待她站定腳步,才掏出腰巾幫她擦臉,動作熟練而溫柔,彷佛重複過無數回。 「滌心待在陸府,哪裡都不去。」滌心仰著小臉,心中並不沮喪,因為大郎哥不回話就是默認了,她如是想。 「不會吧!」陸陽忍不住大叫,他和滌心似乎從開口學會說話,便無一日不鬥嘴。「哪裡都不去,莫非要咱們養你一輩子?除非──」黑黝黝的眼珠轉了轉,他賣著關子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咧開潔白整齊的牙,緩緩的笑了。 「你嫁給咱們家做媳婦兒。」 你嫁給咱們家做媳婦兒…… 猛地一震,退溫的酒汁濺濕衣袖,染上大片酒漬,武塵回過神,清瞿俊容壓抑著莫名的憂鬱,在這獨處時分,那些暗藏的、曖昧未明的心緒咬破了表相,不再心如止水,漣漪層層延伸,蕩漾著整個心湖。 記憶是一種奇特的本能,以為遺忘了某些片段,其實它蟄伏在最深的底處,成為靈魂的暗流。 三笑樓上,他習慣地倚欄而坐,放下灑空的酒杯,秋風暢徉,蕭瑟氣味中夾帶著醇酒濃香,一冷一熱,心緒不冷不熱。 伸手再次為自己斟酒,避無可避,桌上那攤開的紙張映入眼簾,是義母遣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家書。緩緩吸氣,緩緩呼氣,武塵試著排遣胸口莫名的悶疼,並非首回如此,但在得知信中消息後,這次的狀況來得又快又疾,心臟如受重捶,沉入無邊無底的漩渦。 陸陽大喜,義母書信催他返家,他雖是義兄,但與陸陽自小感情便深,他身為大哥,該要為弟弟高興歡欣才是,他到底怎麼了? 武塵擰緊雙眉,突地撇開臉,將視線調離,落在遠遠天際那抹嫣紅朦朧的西川錦霞上。可以不看,卻無法不想,思緒有自主的權利,他阻止不了,恍惚間又受其侵奪,他跌入另一段過往…… 「滌心這丫頭愈長愈標緻,人美心又好,蘇管事可真是好福氣呢!」 「可不是,現下,她幫著陸府做事,頂替了她爹,茶園大大小小的事全得由她打理,管茶可不是件好玩的事,瞧她瘦瘦弱弱的,手段卻不含糊。」 「唉……可惜滌心是個姑娘家,這般抛頭露面、光顧著陸府的生意,只怕要耽誤青春,若滌心嫁了出去,那陸家怎麼辦?要從哪兒請來種茶師傅?這滿山滿穀的產業叫誰打理啊?」 「所以囉,正因如此,陸家是絕不會放滌心走的。」 「這怎麼成?難道要滌心守著茶園過一輩子啊,夫人才不會這麼沒良心。」 「唉唉,可以兩全其美嘛。只要滌心嫁進陸家,名正言順當了陸家少夫人,屆時,不就什麼難題都解決了?」 四年前在陸府茶園,兩名採茶工人的對話無意間教他聽聞。 那年陸府發生了不少事。陸老爺因病逝世,陸夫人生意經懂得不少,種茶卻一竅不通,陸陽考中武狀元只醉心武學。再有,陸家將名下一座山頭送給蘇泰來夫婦,他帶著廚娘妻子結廬山林,從此過著心所嚮往的悠閒日子。 正因這些事滌心走不開,她不再自由,正式擔下管事的職務。所謂虎父無犬子,蘇泰來的本事滌心盡得其能,所以,陸府茶園那些大大小小、可大可小、不大不小的事,就一件件落在她的肩頭了 滌心嫁進陸家似乎早在預料之中,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武塵雙眉又是一擰,然後慢慢鬆開。就連他自己,也這麼認定著……小小女孩終會長大,與陸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切都淡淡的,眉心留下的皺折、嘴邊上揚的嘲諷、眼底若隱若現的情懷,皆這般淡然,他可以做到,可以笑看著他們,給予誠摯的祝福。 他可以。 「四爺?」門邊,一名夥計裝扮的屬下恭敬立著。 武塵側過半邊俊顏,微微頷首,示意那人開口。 「明日閻王寨聚會,四爺要獨自回去,抑或三笑樓停業一日,讓兄弟們跟隨……」韓林頓了頓,語調變得遲緩,「職責之因,為追蹤和搜尋消息,探子隊的兄弟們長時間在外,有好段日子不曾回寨,未見家人一面……」 「明日起,三笑樓連休五日,待會兒得至,要人寫告示貼上。」武塵打斷他的話,笑了笑,神情有淡化的落寞,「五日夠了吧?讓兄弟們全都回去,一個也不許留下。另外,上回寨子交代下來的任務已有眉目,你替我傳個口信給寨中兄弟,該說什麼我毋需贅言,你定也清楚。」 一會兒,韓林才消化了他的話,怔問:「四爺不回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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