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與魔為偶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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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的景象飛掠。 他們對他是如何折磨、如何摧殘,又是如何欺辱、如何踐踏,那些片段不斷閃過,在凌虛中的他儘管完好無缺的,依舊長身玉立、一身乾淨,被鎖在那座地宮石床上的他實已殘破不堪,體無完膚。 而那才是真實獻世的他。 倘是連她也被奪,被困進那座地宮裡,日日夜夜承受他曾經歷過的那些手段,只為逼他發瘋作狂,那他傾盡一生還剩什麼? 還剩什麼?! 怒吼、狂喊,話吐出口卻無聲音。 發出聲就成破局,他驀地記起那人所說。 手中山參因他暴亂的心緒,參須揮動得極激烈,他目光一凝,抓住山參頂上的葉片,扯來唇間聚氣吹出。 吱—— 嗚嗚嗚——呼呼呼……吱—— 這一曲葉笛挾伴山參精怪的哀號,隨他體內的離火靈氣噴出,當真入魔穿腦。 一旦放開,任怒火狂燒,眉間額上的印記像也瞬間掙脫枷鎖。 大能從額心噴出,金紅火流翻滾沖爆。 翱翔雲舞,烈騰八荒,神火不熄,凶災斷除。 所有邪穢盡被強火呑噬,他燒掉所有一切。 這凌虛中似真似幻的所有,皆被卸除封印的火大口食盡,包括他自己。 浸潤在狂火中,享受那自虐的痛快之感,生生扒掉一層皮般,抽筋碎骨,再在高熱中化作空無,痛至極處,卻也痛快至極。 「師父!」 驚喊乍醒,她倏地坐起。 周身仍抖得厲害,不是害怕那個詭譎夢境,而是又一次,她夢見他,與他在夢中相遇,卻始終抓不牢他。 等等—— 她怎會醒在這裡?! 小河灣的水蘆葦與長草依舊繁茂,深秋的夜月圓乎乎又清潤潤,水聲草動風鳴,還有不知名的蟲啼此起彼落……一切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是她一直記得的秋夜景致,但她今夜明明是在帥府的主院內寢睡下,懷裡還抱著師父的舊衣袍,她在那張榻上翻來覆去,將臉埋進師父衣物裡深吸好幾口氣才漸漸平復…… 她還記得入睡前最後的一綹思緒—— 師父的衣袍若被她大口大口吸光氣味,漸漸沒了氣味供她眷戀,該怎麼辦? 所以你快回來啊師父…… 不知何時睡去,是一陣張狂夜風將她拂醒。 隱隱約約瞥見一道黑影,頎長精勁,是她一直記得的身姿,瞠眸去看,便見到師父立在榻邊。 接下來的夢境實讓她像個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瓜了。 她遭一男一女壓制,那二人還赤身裸體的,女的像沖著師父說了好些話,男的就……就混帳到家,捧著她的臉亂蹭亂舔的,他狗啊他?! 思及此,她在岩石平臺上抱膝而坐,抬起手背狠狠擦嘴,拭過一次又一次,還往一旁呸呸呸地連吐好幾口口水,就是覺得髒,噁心透了。 怎麼可能任對方占她便宜? 她記得自己腿打腳踢,正想將師父教的擒拿手用上,好像……力氣全沒了。 她內心飆罵,罵的字眼可髒呢,全是跟望衡軍和翼隊的漢子們學的。 她還想使力掙扎,驀然間全亂了套,那當下,映入眸底的是成片張狂的金紅,似火焰似流金,充滿生命力,霸氣無比地吞噬一切…… 甩甩頭又抓抓散發,覺得即便真是夢一場,也應該在榻上醒來才對,怎會在這處小河灣的岩石平臺上張開眼?! 師父是去年十五中秋出事,如今又近年關,她已找了他一年多。 這一年多來,她將翼隊的重責大任交托出去,以東海望衡為央心,和縹青以及其他二十多名暗衛們分別行動,往外尋遍了許多地方。 不僅如此,她還動用了京畿顧家的人手。 盛國公相贈的那塊田黃顧字玉珮確實好用,傳家玉珮一出,京畿顧家在各地的田莊和產業都乖乖配合,所有人手任她調度。 原是不願與京畿顧家再多牽扯,但為了師父,為打探他的下落,她可以妥協,完全將原則和心結拋諸腦後,因為沒什麼比他更緊要,若能得到他一星半點的消息,要她匍匐下來舔誰腳趾,她也會毫不遲疑跪下。 但,依然無果。 眾人認為他早已身死,她不願信,只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既尋不著他的屍身,就說明了他沒有死。 只是…… 近日她得回京畿一趟了。 皇上應是聽聞她四處尋找師父下落,覺得放任她一年多確是夠了,已來旨意召她回京,說要見見她,要她一返抵帝都就即刻奉召入宮。 當年隨師父往東海來,從未想過會是她獨自一個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奮力擦拭嘴唇的手虛握成拳,改而揉起眼睛,把一想起師父就要湧出的溫燙濕意用力揉去。 不是軟弱掉淚,她只是很想他很想他罷了。 她還想,許是尋了一趟遠路剛返回,無功而返啊,且連日皆在馬背上度過,累到上下眼皮直打架,實在撐不住了,才會在小河灣這兒迷迷糊糊睡下,還以為自己回到帥府、回到師父的寢房榻上吧。 ……若非,她實不知該怎麼厘清這奇詭狀況…… 地宮天頂被轟出一個巨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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