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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回到「傅家堡”一個多月,每日會接到她寫來的小信,讀著信中瑣事,望著方紙上她挺秀的字跡,他便能想像出她持筆專注的模樣,那認真的神態總教他心湖蕩漾,不能抑制。

  信中,她極少寫到自個兒的近況,也不曾提及對他是否有思念之情……她最好得想他、念他,最好是思之欲狂,為他消瘦憔悴,要不然,他可傷了。

  難道是因天候不好,雪鴿中途出事,才沒能把信送至?

  但連著三日全沒消息,很不對勁。他憎恨這種不確定感,有種似要抓不牢她的隱憂,如芒刺在背——紮得他渾身都刺疼起來。

  那個在他心頭紮根的女人,絕非隨意便放棄、做事虎頭蛇尾的脾性,她既堅持一日一張小信,便會日日如此,不會毫無預警地停頓,除非……除非她病倒了、受傷了,沒法提筆。

  想像著這可能性,傅長霄冷峻面容倏地白了白,不再等待那只該來卻不來的雪鴿,旋身便躍下石樓高點。

  他身形落在石板平臺上,正打算施展輕功往馬廄去,挑一匹好馬趕回「白家寨”時,幽然若夢的笑音忽而在斜後方蕩開。

  他聞聲側目,瞥見孿生姊姊立在石欄邊,風同樣打過她的發、她的頰、她的寬袍大袖,乍然一見,確實十足肖似他。

  「趕得這般急,要上哪兒去?”傅隱秀笑著,墨瞳都眯起細細雨彎。

  傅長霄不想多理會,舉步要走,身後的奇迷笑音又起——

  「你終於要回『白家寨』了嗎?好啊,咱們一塊兒走!”

  他步伐陡頓,冷聲道:「我們談過,我助你療傷,你從此不再覬覦我的女人。”

  「嘿,我只說要上『白家寨』瞧瞧,又沒要奪你所愛,你緊張啥勁兒啊?”

  「給我離『白家寨』遠些,那地方不歡迎你!你敢踏進『白家寨』一步,別怪我不念情分!”說到這兒,他又一次詛咒自己的心軟。若要一勞永逸,他就該趁她重傷之際廢掉她的武功,而非與她談那個該死的條件!

  傅隱秀還是笑,邊笑邊歎氣,有幾分無辜味道。

  「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兒,我只是要同你說,今兒個我在滄海之地的沼澤地,遇見一個好教人心動的姑娘,她不小心掉進暗沼裡,我好心要救她,她卻怎麼也不肯,任我費盡唇舌,她就是不依。唉唉唉,如今只剩下這把銀溜兒短劍,你要瞧瞧——”

  她話還沒說盡,傅長霄便已車轉回身。

  銀藍光芒交迸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瞪住她把玩在手的短劍,銀鞘上的玄晶石一閃一爍,幾要奪去他的呼息。

  他一個飛身竄來,快得不可思議,出手便搶到那把銀劍。

  近近端詳,再確定不過,真是妻子的貼身兵刃!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她沒乖乖留在寨子裡寫信給他,怎孤身闖進滄海之地了?!她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胸骨被過劇的心跳震得發痛,他利目一揚,直鎖住面前仍笑盈盈的女子臉容。

  「她人呢?”巨掌猛抓對方單腕,指勁驚人,厲聲再問:「說啊,她人呢?”

  傅隱秀也不呼痛,反倒笑容可掬,道:「我說,只要她乖乖陪我睡幾晚,如同那夜在『龍盤山』崖底,你對她做的那些事,我便救她出暗沼,她不肯。我又說,不然讓我好好摸幾把、親上幾口,她也不肯。後來我一再相讓,要她獻上紅唇香我幾下,我便救她出來,她還是不要。唉,她不要我相救,我只好見死不救,你說她現下還能怎麼著?八成睡到那片沼澤底下了。”

  「你——”傅長霄暴怒,五官扭曲,罵也罵不出來,掌中運勁,立時發狠打向她膻中地方。

  傅隱秀反應迅捷,早擬要掙脫他的鉗握。

  他掌勁剛聚,她也蓄勢待發。

  他朝她擊去,她立刻擺脫他的鐵掌鉗制,不待他掌風襲至,她身已倏退,撤得遠遠的。

  「我會殺了你!”傅長霄惡鬼般的狂吼響徹整座「傅家堡”。

  然,此時尚有比殺人更要緊的事。

  撂下話,他拔身而起,直接躍下好幾丈高的石牆,如滿弓所射出的飛箭,直奔堡外的滄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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