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三生三世小桃源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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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侯爺醒醒。”見他羽睫輕顫,她咬咬唇。「民女知道侯爺根本沒睡著,你就是……想作弄我而已。” 那兩道纖長的眼睫終於徐徐掀開,宋觀塵對上那表情有些困擾卻仍然溫柔的鵝蛋臉。「你适才連名帶姓喚本侯了?”語調聽不出起伏,更聽不出他此時心思。 被突然這麼一問,蘇練緹氣息陡然繃緊,試著裝傻。「有、有嗎?民女不記得了。” 「有。”他斬釘截鐵,偏不放過。「你很凶喊著本侯,還說本侯若再不醒就別怪你無禮。”略頓,「本侯就在猜,蘇姑娘是想如何對我無禮?雙手揪住本侯的兩隻耳朵,捂本侯的嘴,然後呢?接下來有什麼招?” 「我那是……”她芳頰更紅,澀澀擠出聲音。「……那、那我家師父偕同齊連大人都要到了,師妹那時更等在外頭呢,侯爺不醒,民女又如何杠得動你?一時情急才動手,民女跟侯爺賠不是。” 她原就采跪坐之姿,此刻便跪直身軀,雙臂環圍,朝他拜下。 宋觀塵沒讓她完成這個跪拜磕頭的賠罪禮。 他一掌托住她肘部,定定然望著她。追根究底是他夜闖她的小院,還要無賴地留下來過夜,然後一覺到天明便也算了,他是睡到日上三竿猶未醒。 錯在他,都是他的錯,她卻連回個嘴也不會。 她跟他道歉,向他賠罪,那模樣和眼睛盡顯真意,沒有半分不甘和嘲諷,更無敷衍,但他卻鬱悶了,胸臆間又繃又疼,很想嚴厲地教會她,別任人這樣吃得死死,別讓誰欺負了去,然而另一方面又喜歡上這種欺負她的感覺,喜歡她對他的縱容和遷就。 內心那荒蕪許久的土地有什麼正破土而出,攀爬向上,望入她水潤潤的眸底時,仿佛嗅到勃勃生機。 「蘇練緹——”他忽然喚她姓名,輕沉音色喚得她秀背微顫、眸子瞬也不瞬。 他徐聲道:「你確實得賠不是,但本侯要的是實質的賠禮,而非磕頭認錯這樣簡單。”「那侯爺……意欲為何?”她一顆心七上八下。 「本侯要你替我裁制成套的新衣,布料由你挑選,顏色和款式亦由你全權作主,不許不好看,不許不舒適,得令本侯十分滿意才成。”「……”她傻住了。 她率直清亮的注視讓他臉皮微燙,好像就要被瞧出端倪。 對!他就是同她家小師妹「爭寵”了!如何? 「你家小師妹背地裡非議本侯,本侯可以不追究,但你為她量身裁縫、贈她新衣,本侯看著自然眼紅,你要賠罪,就拿全套親手裁製的新衣來當賠禮,就不知蘇姑娘認不認賠?” ……是說,她不能認嗎? 師妹方才口無遮攔罵了他,這事可大可小,他拿出來掛在嘴邊,要她如何輕忽? 況且僅是向她討要一套新衣罷了,完全是她能力所及,她當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她並非逆來順受,而是……就是……總視他為同行之人,這一世也許就僅他們倆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啊,總想待他再好一些。 「民女認的。侯爺若不棄嫌,民女很是願意。”她軟軟言語,雙肩放鬆。 「本侯還要一條男款發帶,就如你那晚幫我束髮的那條,須得一模一樣才可。”他微繃著俊臉要求。 她心思瞬轉,瞬間已理解,明白他所說的「那晚”,指的是上一世她為他清理殘軀的那一夜,她不僅沐淨他的發,還用一條雪蠶冰絲編織而成的發帶為他束髮。 上一世。 那一夜。 他沒有身死魂消。 他一直聽著她的喃喃自語,一直看得那樣清楚。 倘苦侯爺也能如我這樣幸運,那……那我希望,希望侯爺能重生在美好時候,別再受任何苦楚,要讓自個兒好好的,一直那麼好,令誰都欺侮不了你。 上一世,那一夜,她待他的心思誠然不欺,到得這一世仍然未變。 她眉目輕斂,所有歎息全藏在一字一句的吐氣如蘭裡——「侯爺所求,民女俱知了,定會好好備上這份賠罪禮。” 結果她的輕易妥協令床幃內這個小小所在陷進古怪的安靜中。 蘇練緹自己也察覺了,不由得再次瞄向他,卻發現他氣息窒礙般扯了扯襟口,俊臉異樣通紅。 可是她弄不清,他是因為發怒才漲紅臉,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欸,儘管她模樣才十八,面嫩得很,真要說起來,明明較他年長,怎麼好端端仍會被他的情緒左右? 再有,跟他這樣窩在床幃內,鼻間盡是他身上的寒梅冷香,眼前盡是他撩人之姿,她這位如狼似虎的「大娘”都快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樣實在太糟糕、太齷齪啊! 內心重重一歎,終是忍住想用力揉臉的衝動,她力持鎮定,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不知侯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床幃內持續靜謐,好似他亦在沉吟斟酌。 忽然,他道:「關於那一座『江山煙雨』的繡作,你說,你曾用那一件作品求得聖上賜婚,是嗎?” 「……是。”她點點頭。 「這一世若然有同樣機會,你可願再求一次?” 刹時間,蘇練緹覺得水光湧出就要模糊視線,她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張唇無語,僅能怔怔然望著他。 宋觀塵輕揚嘴角,再道:「如本侯這樣的人,外貌許是好看,但內裡腥臭黑透,可一但成為本侯的人,必得本侯一生庇護,我也絕不會再重蹈上一世的覆撤,你可願再求一次賜婚,把自己嫁予本侯?” 她靜了好一會兒,最終遵從內心所想。「民女……不願意。” 他了然般再次笑了笑。「好。” 好……什麼?所以直接拒絕就好,可以如此簡單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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