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相公唬不過 | 上頁 下頁
四十


  「你還說?你還敢提?可惡!可惡!你故意挖個洞要我跳,要我困在自個兒的承諾裡!食言的是小狗嗎?對啊!我就當小狗,我愛當小狗,我樂意!我就食言!我就食言!」她練過拳腳功夫,此時處在盛怒中,力道著實不輕,拳拳捶打在鄺蓮森胸膛上。

  他不動如山,由著她泄忿。

  有幾下揮中下顎,打破他嘴角,他雙眉皺也沒皺,僅垂目盯緊她帶淚的臉容。

  「你騙我!一直騙我!難怪一扯到飛燕大俠,你動不動就岔開話題!難怪飛燕大俠下巴乾乾淨淨、沒留鬍鬚!難怪飛燕大俠身上嗅得到你的氣味!難怪飛燕大俠一雙眼跟你生得那麼相似!難怪你身手如此利落,能把翻倒的一籃子雞蛋全救起!」拳打加腳踢,她把他當成練武的木樁,邊揍邊哭邊嚷。

  「混蛋!壞蛋!臭雞蛋!什麼欲練輕功先練氣?什麼七七四十九天……你滿肚子壞水!」一口氣沒提上來,她眼前一花,酒氣沖腦,身子驀地癱軟。

  鄺蓮森及時摟住她,讓她貼靠著他喘息。

  幽暗中,她臉色蒼白得教人心驚。

  「純君,休息一會兒,若還想揍我,等會兒有力氣再揍。」

  「嗚嗚嗚……你騙我,你扮成飛燕大俠騙我,可惡……」

  他歎氣。「我從未說過自己是飛燕大俠。難道纏頭蒙面的黑衣客就一定是飛燕大俠嗎?」

  「你還狡辯!我喊你飛燕大俠,你也沒否認!」

  意識稍稍回穩,她抬頭瞪他,近近一瞧,見他唇瓣滲血,心隨即一擰。

  她想起适才暴沖的舉動,從不知自己會失控到如此地步,她打他、捶他、踢他,拿他當仇人對待,他能閃能擋,卻由著她拳打腳踢施暴……哼!以為使苦肉計就天下太平了嗎?她、她……可惡!她偏偏吃這一套啊!可惡!可惡!

  心覺得疼,又覺不甘願,她不想隨他搓圓揉扁。

  深吸口氣,她調開眼。「你放開我,我、我不想再跟你說話。」

  聞言,鄺蓮森俊臉一變,語氣略急。「純君,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孩子氣地捂住兩邊耳朵。他口才太好,說話很動聽,她受不住他猛攻的,一聽下去她心就軟了。她還不要理他,她情願當小狗,還要氣很久才甘心!

  「純君,看著我。」他沉聲要求。

  「我不要看!」連眼睛也閉起,閉得緊緊的。

  淚掛香腮,羽睫顫顫,她一閉眼,模樣更可憐。

  鄺蓮森內心既急又惱,對她既愛又憐。

  他一時間莫可奈何,左胸鼓動,遂抱住她俯首就吻。

  這不是輕憐蜜意的誘哄之吻,而是帶有火氣的欲念,安純君一驚,眸子大張,雙手雙腳又打又踢,在他懷裡掙扎。

  她不肯松唇,鄺蓮森便強吻。

  抗拒間,她嘗到他唇肉的血味,方寸一絞,明明傷在他嘴上,她卻覺得好痛,很沒用地嗚咽了聲,他的舌、他的氣息便乘勢而入。

  這個吻持續許久,直到他徐徐退出,貼著她濕潤的嘴角,兩人呼息交錯,密密交融,安純君突然開始哽咽,哽著、哽著抽了氣,下一瞬,她放聲大哭,哭聲響徹整座水杉林——

  「爹啊~~娘啊~~安小虎啊~~鄺蓮森欺負人!嗚嗚哇啊……他欺負人——我恨死他、恨死他了、恨死他了……嗚啊啊……爹啊……」

  鄺蓮森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拿孩子氣的她沒辦法。

  歎氣,他把哭得眼花花、滿身酒氣的妻子攔腰抱起,往大宅方向走。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她至少沒再堅持要他放開她。

  幾日後。

  「各位師傅,明兒個再走半日就到咱們南七鋪的總貨棧,今日催大夥兒趕了一整天路,實在辛苦各位,純君以茶代酒敬謝大家。」押貨出門,未到目的地絕不飲酒,這是「五梁道」裡的規矩。安純君大口灌完手裡的溫茶,姿態豪邁,宛若痛快飲酒。

  此處是出「五梁道」往南方總貨棧的道途中,唯一一家旅店,店名「青山館」。店占地頗大,但屋房甚為老舊,沒什麼擺飾,入眼的東西全都灰撲撲,連掛在店外的大紅酒旗也被長年風沙打成黃灰色。

  不過旅店儘管住起來不如何舒適,「五梁道」眾人也已習慣,在外走踏,有個遮風避雨的所在就該知足。

  「小純君,等到了總貨棧把正事辦完,你老鐵大叔帶你進山外大館子吃香的、喝辣的,再配一壺上等『雲門春』,咱教你劃酒拳!」

  安純君拊掌大樂。「好啊!」

  這一次出「五梁道」的共二十人,女家主指派安純君為領隊頭頭,並請幾位老手師傅幫忙看顧,師傅們可以儘量給意見、出主意,但最後決定權仍握在頭頭手上,因此安純君這回責任頗重,幸得這幾年常受調教,遇上事又有經驗老道的師傅們相幫,她只要仔細想、大膽做,事情也就十拿九穩。

  與眾人在旅店堂上用過飯、喝了茶,安純君回房準備歇下。她排定與其它三人負責隔日寅時至卯時的守備,早點上榻睡下,才好養足精神。

  在外過夜,身負重任,她絕對是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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