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相公唬不過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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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鄺紅萼沒見過他這模樣,趨前忙要扶住他。 他下一瞬便穩住,凜聲問:「你沒聽見?」 「聽見什麼?」鄺紅萼一臉不解。 似真似幻、若實若虛的虎吼如同當年那頭白毛黑紋虎的咆叫,他聽得見,只有他聽得見!瞬間,銀光劃過腦海—— 安純君出事了! 他心發寒,提氣竄飛而出。 眨眨眼,再用力眨眨眼,安純君拚命想把滴進眼裡的血眨掉。 真糟!今兒個是她的生辰日,晚上肯定有好吃、好喝的,還要執行一樁「巾幗大計」,她卻把自己摔成這模樣,有沒有這麼慘啊? 眨掉血霧,她看到那名惡人蹲在她身旁,略偏著頭打量。 「可惜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他笑得古古怪怪。「都不知有多好。」 「你、你……可惜是個背後偷襲人的混蛋,有種就……就等我養好傷,咱倆一對一單挑……」痛痛痛!她唇瓣和內頰肯定破了。 男童嚇壞了,死命抱緊她,勒得她全身骨頭都快碎掉。 惡人想從她懷裡挖走孩子,孩子放聲尖叫,她則放聲大罵! 「你這混蛋!你究竟是誰?不要!不要……你住手!」她想搶,可根本沒力,左臂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痛得她淚眼迸流。 可惡!她手斷了嗎?可惡可惡! 就算斷了、殘了,也不能任由他把孩子挾走! 她安純君或者不聰明,或者功夫仍屬三腳貓之流,但她發起狠來就是倔!倔到底! 她不讓他得逞,利用兩棵樹造成的狹小所在,抱著孩子擠在那兒,手好痛,頭也好痛,但她現在很生氣!對!她要很生氣,氣過頭,就不覺肉身疼痛了。 「救命!快來人啊!救命啊——有……有壞蛋……」她氣喘不已。 惡人對她的固執感到不耐,運起掌力,朝她天靈打落。 吼—— 那一掌究竟有沒有落下,安純君不知道。 她失血暈眩,目力已花,又使盡力氣拚搏,神散魂消前,她清楚聽到一聲獸吼,如勁風灌進雙耳,似地動山搖了…… 鄺蓮森的飛燕輕功已使到極致,不可能再快。 不能再快,他心焦懊惱,就算插翅也不過是同樣之速。 一切充滿詭譎之味,他仿佛掉到一個奇譚裡,變成傳奇故事的一部分。 他看到那頭白毛黑紋虎立在山岩上,月光鑲亮它壯碩的巨身,虎目湛著金光。 它在看他。 像似它尋他的氣味而來,就為找他。 它甩頭,長尾輕晃,一聲低咆像在示意他跟上。 它靈巧無聲地躍下山岩,撒足奔跑,他隨即追去,跟得緊緊的,一人一虎在山林中飛馳,樹葉篩落月光,人影與虎身明明滅滅。 巨獸引路,半個時辰後,他在陡坡下找到夾在兩棵樹中間的人兒。 男童嚇得說不出話,傻愣在樹旁,一隻小手緊抓著她染血的衣擺。 他仿佛也傻了、懵了,死瞪著那張向來爽朗愛笑、此時卻滿布血污的蒼白小臉…… 所謂刨心之痛,近似於這種感覺嗎? 她臉上的血宛如滲進他目底,眼前盡是紅霧,迷亂黏稠,很想讓一切知覺落在那死潭裡,不去感受,自然無痛…… 這世上倘若無安純君,他鄺蓮森將如何? 似乎……不會起多大變化,鄺蓮森依舊是鄺蓮森,依舊吃喝拉撒睡,依舊淡淡靜靜過他的日子,只是在那些看不到、碰觸不到的地方,會莫名缺了一角,想填補,無從補起,想置之不理,卻不能擺脫。 他可能在上一刻還好好的,無感無覺,像是從未識得一個名叫安純君的小姑娘,從未深刻看進她眸底,生命的某段不曾與她親匿交集,然後在下一瞬,當他記起那一點點有關她的音容笑貌時,他會嘗到說不出的痛,那些痛刻在他心版上、神魂中,無記的記印最為永恆…… 她若不在了,他不會變,只是撕心碎魂,當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以為是他將她玩弄於掌間,倒不知他把自己也玩了進去。 不自覺間,他已讓她侵入得太深,他鄺蓮森無血無淚、自私自利,今日卻諷刺地栽在她這枚呆寶手裡嗎? 把心交出,承認情愛,他相當、相當不安,但事實再明顯不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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