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相公唬不過 | 上頁 下頁
十四


  「那信裡的字跡我識得,底下雖沒署名,可我一瞧就知是飛燕大俠啊!」大叔激動得滿臉通紅,口沫橫飛。「雖然把信釘在柱上的鏢不是飛燕鏢,可飛燕大俠的字跡咱一輩子不會忘!想當年在北關漠界遇山匪,我還只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子,要不是飛燕大俠在半夜捎來信息事先提點,咱們一行二十四人外加三十匹馬,還有幾車子的貨,怕都要讓山匪給銷了!」

  「算一算,二十年有了吧……飛燕大俠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二十年,有人說他老人家過世了,早被仇家給害死,哇哈哈,聽那些人放他娘的狗臭屁!大俠不還活得好好的!」

  「小純君,是飛燕大俠救了你呀!咱們一夥人快馬趕到時,就見大俠抱著昏迷不醒的你,還是我從他老人家手中把你接過來……什麼?你問蓮森少爺啊?他當然也去了,唔……好像咱們抵達隘口不久,我才瞧見他,該是晚了大夥兒一、兩刻鐘吧。」

  「少爺一到,儘管瘦皮猴一隻,瞧起來沒啥力氣,他也紮衫撩袖過來幫忙,還累得他直喘氣哩……啊、啊,這話可不能讓少爺聽到!哈哈……」

  安純君終於確認了,那是她的錯覺。

  她以為鄺蓮森曾在那千鈞一刻間出現——她追著爹往地穴裡跳,他則追著她跳,還把她抓回——原來,是她心神大亂下所生的繆想,當時出手的另有其人,那位豐功偉業連說三日三夜也說不盡的「飛燕大俠」。

  對方黑衣蒙面,雖讓人看不清眉目,她昏厥前的最後記憶的確是他。

  說得也對,鄺蓮森怎可能在那時出現?即便他來了,又哪來的本事後發先至、硬生生將她直墜的身子回拋到地面上?

  在榻上發懶太久,她小腦袋瓜似乎愈來愈遲鈍,好多事得想過再想,才勉強理得出頭緒。

  她适才才在兩名小婢姊姊的照顧下用了點晚膳,還漱過口、梳理亂翹的髮絲,然後換下縐巴巴的衣衫。

  兩名小婢姊姊一走,入夜的「風雪齋」靜得出奇,她蜷伏著,以為很快就會聽到鄺蓮森熟悉的腳步聲,她等了又等,有些耐不住了,終於擁被坐起。

  自那日他凶她、她撲進他懷裡痛哭之後,仿佛有條無形的線絲將他們倆纏作一氣,至少安純君是如此認為。她無法明白解釋,那感覺像似……她緊緊抱住的這個人是她的親人了。

  她沒娘、沒爹,是個孤兒了,但她又有了親人。

  只要緊拽住不放,她盡可以在他面前撒潑、耍賴、痛哭、示弱,他會包容她,和她在一塊兒。

  此時他不在身邊,她心頭浮浮的,不太踏實。

  安純君,你都幾歲了?

  還得人家陪在一旁才睡得安穩嗎?

  她兩頰暈暖,蒼白小臉終有些血色,咬咬唇,她撩開床帷穿了鞋。

  像是許久沒有踏到門外,她孤伶伶站在廊前,皎潔的月光鑲著她一身,一時間,她忘了要做什麼,只怔怔杵在那兒。

  咕咕……咄咄……咕咕……咄咄……

  山林間傳來野鳥夜啼,廊前小園裡有唧唧蟲音,她恍惚聽著。

  突然間,眼前一暗!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沒暈,雙眸猶能視物,之所以驀然發暗,是因為有道黑影無聲無息擋在面前。

  誰?!

  她眸子大瞠,瞪得圓滾滾,小臉抬得老高才對上那人……蒙面的臉!

  黑衣勁裝!

  蒙面纏頭!

  他的雙眼像也隱藏住了,爍著光,卻無法看清。

  「……飛燕大俠?」沒錯吧?

  安純君小口大張,心臟咚咚亂跳。

  飛燕大俠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時,她雖未出生,但拜「五梁道」那幾位大叔大爹的精彩口述,她對這位大俠的義舉和本事當真佩服得緊。

  此一時際,來無影、去無蹤的大俠離她這麼近,近得她一抬手就能摸著,她……她豈有不摸摸之理?

  她怔望著那張看不見臉的臉,細臂略抬,伸出食指想戳戳對方,還沒碰上,皓腕已教人一把抓握。

  「哇啊!」她人整個被拉了過去。

  下一瞬,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掃過她雙頰,她發現自己飛得好快……呃,不是她在飛,而是有人挾抱著她,以驚人之速竄馳。

  飛燕大俠要帶她去哪裡啊?

  安純君暗暗思忖,這飛燕大俠不僅輕功絕世,臂膀也強而有力,他單臂挾著她,比挾顆長枕還要輕鬆,帶著她飛竄騰躍,跟風較勁。

  她一適應強風撲面,兩眸便不再緊閉,而是細眯著眼好奇覷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