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為君白頭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寒春緒跨進門內,靜佇著,高大修長的身軀幾乎把門全堵了。

  他穿著鐵灰色薄襖,紮著寬寬的褲,沒打腰綁,腳下套著保暖實用的黑絨鞋,雪發發尾帶濕氣,在肩上滲出水印子,那模樣像也剛洗浴過。

  君霽華接觸到他吃人般銳利的眼神,臉色一白,清容明顯繃凝。

  女人收拾湯碗調羹正要退開,君霽華忍不住朝她瞧去,那雙眸子仿佛哀求她留下別走,女人僅是安撫一笑,仍端著託盤離開。

  好吧。她閉閉眼。總得把事情弄明白。

  她不怕他的,只是在他面前,會覺氣惱……丟臉……

  她站起,走到窗邊,此時窗子是合上的,偏冷色的薄光透過窗戶紙兒,在她臉上刮出一道道影,一時間難以分辨此時是清晨,抑或近晚。

  聽到男人走近的腳步聲,她鼓足勇氣,轉過身面對他。

  「這裡又是寒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嗎?”她挺佩服自個兒的語氣能如此沉靜。

  「可以這麼說。”寒春緒點點頭,雙臂環在胸前,模樣頗閒適,目光卻緊緊打量她。

  屋中一靜,她不禁深吸口氣,再徐緩吐出,想化開心中那股沉鬱。

  「我那兩個小丫鬟,柳兒和葉兒……她們還在『天香院』嗎?”

  「『天香院』能留住她們嗎?她們倆是『鳳寶莊』苗家的底下人,現在自然原湯化原食,回『鳳寶莊』去了。”他慢吞吞道。

  聞言,君霽華原是平視他胸膛的眸線一揚,眨也不眨地注視著。

  她突然不言語,寒春緒左胸一抽,隱隱的熱火在膚底下冒,再被那雙靈動眸子直勾勾瞧著,他禁不住咽咽睡沫,故意又走近兩步,逼得她仰高頭才能看他。

  「看什麼看?看老子長得英俊啊?”

  君霽華仍凝著臉,沒被嚇住,輕聲問:「寒爺跟『鳳寶莊』不是哥倆好嗎?你手底下沒有那般伶俐的小姑娘可供支使,只好跟苗家借人,是不?她們倆跟著我快兩年,該是連牡丹紅也沒瞧出底細……寒爺為什麼這麼做?”

  答不出來,耍賴還不會嗎?他寒春緒要願意,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黑的都能漂成白的。「什麼……怎麼做?我、我可什麼都沒做!”混賬!結巴什麼?

  呼吸略促,她白頰浮開兩抹霞,像著惱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

  「寒爺最後為什麼肯幫我?”

  「我幫你什麼了?”裝傻。

  她五指揪緊衣襟,另一手緊按著窗緣。「你……你本來沒想蹚『奪花會』這趟渾水,為什麼還是來了?”

  救命……她問的事,非得件件都這麼難答才行嗎?

  手發癢,直想扯頭髮,他暗暗咬牙忍下,粗聲道:「我後來記起了,當初曾吃過你的一袋芝麻餅和炸米香,老子那時說過,倘若我沒死,又混得風生水起,必定回報你。既然你不想待在『天香院』,就跟我走,有我一口飯,自然少不了你一口……你幹麼這樣瞧我?其實……那個……說到底,我幫的是自個兒,我這人沒臉沒皮、沒心沒肺,說是回報,最後也得撈點好處,沒好處的活兒,誰幹啊?”

  「好、好處?”

  他嘿嘿笑,賊著雙目,把她從頭到腳順溜了一回,還很故意地在她胸脯和腰臀的地方停頓了頓。

  「不就你這個『好處』?我花錢買下你,江南花魁娘子從此歸了我寒春緒,老子從小闖蕩江湖,好不容易混到這分上,還不該讓自己樂呵樂呵,找個女人暖暖被窩嗎?這可跟什麼情啊愛的不相干,反正是養個女人在身邊,盡享軟玉溫香,老子不想要,就幹晾著她,要上了火,就拿她敗敗火——”

  君霽華本能地一巴掌揮過去,但沒打上那張可惡的臉,而是硬生生停在半空。

  至於杵在她面前的寒春緒,對她突如其來的「發難”明明能避、能擋、能反擊,卻動也未動,真等著她揮打過來似的。

  「你打啊!怎麼不打?敢打老子的人,現在墳頭的草都不知長多高了!”

  啪!真打了。

  不激她不就沒事,他偏要激她。

  沒錯,他承認,自己就是討打,因為嘴太賤,欠揍。

  君霽華氣到全身顫抖,打了第一下後,不解氣,又左右開弓連打他好幾下。

  他突然張臂抱住她,她用力掙扎,拳打腳踢,兩人演出全武行,弱的那一方猛攻,強的那一方鉗制再鉗制,兩人從窗邊「打”至榻上。

  寒春緒抱緊姑娘家柔軟身子,這姑娘不肯安分,每下掙扎都在他懷裡又蹭又鑽,嗅著那股馨香,他氣息越來越粗濃,心跳如擂鼓,丹田湧出熱氣,在血中奔流,他面紅耳赤,腿間沉重。

  似吼一聲,他把臉壓上她的,蠻橫索吻。

  被占住唇舌,君霽華起先還能奮力地扭動、捶打,但怎麼都甩不開壓在身上、堅硬且發燙的身軀,最後實在沒力氣了。她頭昏,鼻間、口中全是他的氣味,完全的男性,陽剛而且野蠻……她或者咬人了,為她似乎嘗到一絲血味,而唇齒磨擦、攻守,也不知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

  還能怎麼樣?她想怎麼樣?

  傻了嗎?有什麼值她發這麼大火氣?

  她只是被一個男人買了,買來暖床、敗火用的,做她這門營生的女子,跟著一個男人過日子,總比被成群的男人糟蹋來得好,不是嗎?

  有什麼好氣?她只是沒逃成,只是被下圈套,只是……有些失望,有些難過,有些心痛,如此而已。

  她放棄掙扎了。

  她是俎上肉,隨便人家怎麼對待,她溫馴安靜地躺著,腰帶早被扯得松垮垮,男人的手探進她半敞的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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