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我的樓臺我的月 | 上頁 下頁


  不覺恐懼,但心跳確實加快,她伏在窗下窺覷。

  突然間,樓下琴曲與歌音驟止,忽聞苗大爺張聲下令,舫船陡地朝左急轉。她不禁驚呼,幸得家具擺設都是固定住的,能讓她攀緊椅子扶手穩住身子。

  當她再次湊到窗下去看,恰見一陣火雨飛向「魚群」,是箭簇燃著油火的飛箭,刹那間射得板船上的人罵聲連連,當然也混著震天價響的哀叫聲。

  不對,箭不是從舫船上發出,舫船誘敵深入,之所以突然來個急轉,是為了騰出位置讓板船當靶子,並確保自己無虞。

  然後,她瞧見那些從暗中生出的烏篷船。

  真真是「生出」沒錯。

  到底埋伏在何處?如何打埋伏?完全瞧不出蛛絲馬跡。

  就是很理所當然地無中生有,一艘、兩艘、三艘……十數艘……一艘連著一艘冒出,於是「魚群」很歡快地圍著「餌」,以為張口便能吞下,豈料「魚群」被更巨大的敵人鎖定,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狗被逼急了就跳牆,人被逼急了便拿命來拚。

  要匪徒們乖乖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月夜湖面上,雙方人馬終於短兵相接,刀劍相交之聲伴隨咒駡與叫囂聲響,不絕於耳。

  湖匪皆識水性,即便一開始被著火的飛箭逼得落湖,亦能潛在水下行動。

  舫船離他們甚近,瞬間變成反擊目標。

  只是湖匪們原以為挑到的是顆軟柿子,沒想到連續幾晚飲酒作樂的舫船上多是硬手,待他們一個個攀上舫船甲板,不是又被打落,就是遭圍攻制伏。

  朱潤月一直忙著從兩扇大窗輪流窺看湖上激戰。

  她居高臨下,視野最佳,忽見船尾底下攀附黑影,那人正手持銳器猛鑿,心頭一緊,不禁開窗疾呼——

  「船尾!有人鑿船,在船尾啊——」

  颼——噗!

  她話音未盡,一根飛箭破空鳴動。

  她眼角餘光捕捉到飛箭的路徑,竟是沿著船身劃出一道小弧,之後才重重射中一船的黑影。

  黑影發出慘叫,上臂遭箭穿透,直接被釘在船身木板上,逃不掉了。

  朱潤月調眸去尋飛箭來處,便見苗家大爺立在另一端甲板,那裡亦是上二樓的木梯所在處。

  底下雖亂,苗大爺左右皆有護衛,老金亦是橫著一根長棍擋在那兒。

  有人負責他大爺的安危,他則放開手腳很從容地放冷箭,眨眼間又射中兩名欲遁入湖中逃走的匪徒,兩人皆箭透肩胛,雖非致死之傷,但也夠他們好受。

  忽然兩道淩峻目光如飛箭般射上來。

  對上苗大爺那雙長目,朱潤月心口評評重擊。

  他的眼神清楚道出,對於她的「擅自開窗且還探身張望」之舉十分不滿。

  她一時間還真被瞪得有些心虛,但想想,自己並無做錯,心性一起也不肯示弱,鼓著雙腮強迫自己絕對不能先挪開眼。

  她曉得這舉動頗可笑,挺意氣之爭,只是一思及他認定她家醫館得去大筆診金,她心裡就……欸,雖說確實是她損了「鳳寶莊」珍貴的樣版雲錦帶、毀了他費心求得的祝壽禮,然事關「崇華醫館」和爹的名譽,她實也難心平氣和。

  「朱潤月!」

  底下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吼,拉回她浮蕩的思緒。

  苗大爺厲瞪她的表情瞬間轉為驚怒,他手中大弓再次拉滿,長箭指向她……她斜後方!

  有人從另一扇大窗摸上二樓!

  朱潤月隨即矮身,堪堪躲過惡徒的擒抱,苗淬元的飛箭同時射至。

  那人詛咒了聲,退得頗狼狽。

  朱潤月抬眼去看,那支箭穩穩釘在柱上,亦在那人額上拖出一道長長血痕。

  外頭木梯隨即響起無數腳步聲,急著往二樓沖。

  惡匪更急了,滿臉鮮血都不及擦,只想先抓住她當擋箭牌。

  頭疼的是,擺設都固定住,她想朝惡徒丟椅子、擲凳子拖延時機,還真沒個物件讓她砸,除了她的寶貝小醫箱。

  「朱潤月!」底下那聲叫喊直鑽她心窩。

  苗大爺此時喊她,是要她怎麼回應?難不成要她撲去窗邊朝他招手……啊!是了,魚群繞著誘餌轉啊!

  她可以是餌!

  這一次,她將窗板大大推開,匪徒朝她伸手時,她僅僵著身子並未躲開。

  肘腋之間諸事乍起——

  有人沖進。

  有箭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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