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我的俊娘子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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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容華痛到細細抽搐,話都說不齊全。 他欲扯住意志,但疼痛在腹內不住擴張,明明那宮囊裡盤踞的是一股沉重寒氣,被迫瀉出的卻是涓涓的溫熱血液。 游石珍將他打橫抱高,朝某座溫暖的羊皮帳疾步飛馳。 怎麼辦?怎麼辦?這樣不對!這樣不好!這樣……著實太糟! 自身秘密快要守不住了,但他怎就真的賴在男人懷裡,像渴求一份保命的溫暖,這般虛弱無助,這般……不似他…… 神識如遊絲,遊絲飄離前,他聽到寶綿丫頭因萬分焦急而磨出的沙嗄喉音,聽到朗青急急追問和呼叫,聽到騷動漸起,最後最後,他聽到抱著他疾奔的男人,不知朝誰揚聲厲問—— 「絲姆嬤嬤人呢?!” 穆容華揪緊男人衣襟,想告訴他,別把事張揚了,想說,自個兒忍得了痛,再忍忍就能撐過,想求,求他讓他靜靜躺下、蜷著、縮著、等著,然後痛就會很慢、很慢的消退,他能自理,他沒事的。 無奈血氣剝離,沉重的空虛感帶來鈍痛,一下下鑿進丹田、鑿入下腹。 他擠不出聲音。 穆大少雪額滲汗,痛到想暈都沒法子暈個徹底。 游石珍抱人沖進那座充當新人喜帳的羊皮帳子,將他往厚厚毛毯上一擱,隨即動手要解掉那層層疊疊的嫁衣,寶綿像只發狂的小馬飛奔進來,也不怕受傷,只管用力衝撞意圖「非禮”主子的高大男人。 「你幹什麼?!小丫頭……別鬧!別鬧——”游石珍被一下再一下推撞,五指陡抓寶綿背心,一把提起。「接去!”見朗青亦著急奔入,他乾脆將小姑娘拋去給少年管著。 絲姆嬤嬤被請了來,踏進帳子誰也不瞧,只快步走到穆容華身畔。 看了幾眼,再摸起腕脈一把量,斜眼掃去,見單膝跪在一旁的游石珍正急著掀開病人的大紅羅裙,絲姆嬤嬤一掌便往游石珍後腦勺狠狠拍下—— 「給我安分點!姑娘家的裙子、褲子,能讓你想掀就掀、想脫就脫嗎?” 「他是男的!”游石珍按著腦袋中招之處,利眉翻飛。 絲姆嬤嬤冷哼了聲,懶得費唇舌分辯,僅一屁股將游石珍擠開。「出去!你,還有你,都滾到帳外,你,留……”她指節分明的枯手分別指向珍二和朗青,最後再指向寶綿。 游石珍遭下咒似定住不動,絲姆嬤嬤罵道:「別杵在這兒擋道,姑娘家落紅不止,又急又快,你想她死嗎?!” 游石珍不想穆大少死,他只想「他”……不,還是「她”,給他一個交代!絲姆嬤嬤已在羊皮帳內待了許久,幾位牧民大嬸早起替大夥兒備熱食,亦幫忙燒了好些熱水送進,那一桶桶清水還是游石珍和朗青從坡下清溪提回來的。 被救出的穆家夥計們聽到自家主爺病倒之事,一早全擠過來探問。 朗青被問得脹紅臉,說話結結巴巴,待瞧見游石珍死死盯住自己,少年更是抓頭撓耳,真想挖個洞把自個兒埋掉了事。 「所以你家主子是?”話未問盡,淡淡語音更具脅迫意味,游石珍兩手抱胸, 昂藏而立,居高臨下眯瞪該是早已清楚內情的少年。 結果朗青抱頭蹲成一球,低聲哀嚷。「穆少就是穆少啊!” 很理所當然,很理直氣壯,不管是男是女,在少年眼中,穆容華就是穆容華。跟著就見朗青開始自虐、不知所措抓扯頭髮,喃喃道:「完了完了,要被義父知道,肯定被罰慘的,義父叮囑過,要護好少爺的,穆少的事,不能教誰知了去,現下成什麼樣了?完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游石珍眼角抽搐,額角更直抽個沒停。 今日預計要與牧民朋友們商議關於馬賊賊窩善後之事,結果鬧這麼一出,他根本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定心。 待得商議一有結果,過了午,他與他的人本應該啟程返家,如此才能趕在日落前回到馬場,他卻遣手下們先行,亦安排穆家七、八名夥計先回廣豐號關外貨棧,而他獨自留下。 畢竟不把事鬧個清楚明白,他、他怎咽得下這口氣?! 越想越混亂,穆大少……明明是條漢子,怎是……怎會是……如何可能?! 這一次當真神擋殺神、魔擋滅魔,他大步流星朝那座羊皮帳子而去,頓也沒頓,一把掀開厚氈簾子闖進,險些與正要步出的絲姆嬤嬤撞作一團。 半個時辰前,穆容華腹下的抽疼才見緩和,依舊是痛,但已不再痛得冷汗涔涔、熱淚濡睫。在貼身小丫鬟幫忙下,換上了乾淨衣物,這套衣物是絲姆嬤嬤取來的,款式偏中性,男女皆宜,而在終於整理好自己之後,也才能甯定思緒,與絲姆嬤嬤有一場交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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