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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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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嬌嬌紅唇輕抿著,有些倔強意味。她明白自己任性,某些時候甚至是刁蠻的、不講理的、意氣用事的。 當她對著別人發脾氣,常常,對方亦頂著一片火待她,然而這古怪的男子,從相識至今,每回她沖著他發蠻性,打了他、罵了他、刁難著他,那張殘容總這般沉靜。 偶爾,會在他眉間和嘴角尋到一點點莫可奈何,這一點倒與阿爹相像,但爹是寵她、愛她,將她放在手心裡呵護,任她予取予求,而這醜顏男子卻拿著他那對深沉的、黝黑的眼瞳,旁觀著她的一切,如同澄鏡,每每面對著他,總要反映出她難堪的、淺薄的、近乎幼稚的一面。 此一時刻,腦中光束閃掠,她忽地明白了,在他面前,她、她竟是自慚形穢?! 莫不是瘋了?!做啥兒有這等心思?! 她較他好看千倍、萬倍,又是富豪家的千金,青春可喜,年華正茂,她、她沒來由自卑個啥勁兒?! 雙頰染上紅花,心猶因适才嚷出的那句話狂跳,她甩甩頭,把不及成形的意念丟出小腦袋瓜,故意粗著聲音—— 「我不管,不是你教,我就不學!”別人可以退而求其次,她姚嬌嬌不行,既要習拳,就要最好的名家來教。她如此對自己道。 年永瀾對她的執拗感到微微訝異,眉淡挑,卻道:「往後,我若臨了有事,無法前去龍亭園教授太極,定想辦法早些知會你,咱們可以挪到午後來練,可好?” 姚嬌嬌輕咬著軟唇,胸口熱熱的,彷佛正漫開一泉溫潮。 他待她……到底與其它習拳的人不一樣吧?不能否認,這一點教她竊喜,心緒飛揚。 點了點頭,她眸光靦腆微斂,瞧見他單手捧著的油紙包,不禁啟口:「你不是肚餓?饅頭都要涼了,還不快吃?” 「嗯。”他微笑,伸手再取一個饅頭,斯文地嚼著,邊牽著馬,往大街方向緩步而行。 姚嬌嬌想也沒想,小跑步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側。 行板巷道,兩人靜靜地並肩而行,一沉一盈的腳步形成相諧的韻調,然後是駿馬蹄聲,慢條斯理地穿插其間,喀躂喀躂,頗有幾分悠閒味道,而大街便在前頭。 一時間,姚嬌嬌不太管得住意志,或者,那疑問早早在她心中埋了根,悄悄困惑著自己,此刻陡然由腦中閃過,便順口問出—— 「你的臉……是誰把你傷成這模樣的?”若無那橫七豎八的刀痕,他是好看的吧?又有多少姑娘將傾慕於他?她模糊想著。 他明顯一頓,諧和的步調打亂了。 他側目瞧她,似在估量什麼,瞳底躍竄著兩簇異光。 姚嬌嬌迎視著,略偏螓首,眸光輕緩地在他每道傷痕上梭巡—— 「還會疼嗎?” 左胸一震,他有些狼狽地別開臉,聲調略僵:「十三歲時的舊傷了,距今也已十多年,早無痛覺。” 她點點頭,蔥指不自覺輕絞,又問:「那……你報仇了沒?那人他、他為什麼要怎麼待你?他是你們年家的大仇人嗎?” 仇是報了,幹得十分徹底。 他殺了他們,一刀一個。 一張又一張的臉,他記不得,反正全殺了,乾乾淨淨,殺得痛快,不能留任何活口,那是骯髒的……污穢的……可恥的……絕不留活口…… 頭忽地沉重起來,彷佛誰從後腦勺給了他一擊,眼前景象頓時霧成一片—— 好貨! 不—— 他試著綿長吐納,寧定心神,可周遭擠迫著一股無形力量,如陷囹圄,而背脊竟滲出薄薄冷汗。 「年永瀾?” 誰在喚他…… 「年永瀾,你怎麼了?!”嬌聲清亮,猛地一記醍醐灌頂。 他狠狠一震,眼前渾沌被風吹開,倏地四散隱去。定神瞧著,姚嬌嬌正彎下身,拾起不知何時從他手中掉落的油紙包。 「連捧個饅頭的氣力也沒,你真餓過頭啦?”立直身軀,姚嬌嬌拍了拍油紙包上的塵灰,麗眸與他的目光相銜,不禁一頓—— 「……你、你臉色好白,額上都是汗哪。”未經思索,她抬起紅袖貼近?輕觸他的臉。 他下意識屏住氣息,直到胸臆疼痛難耐,終是重重喘出一口氣,隨即,又把姑娘家似有若無的嬌美馨香融進鼻肺,他霍地一驚,這才發現兩張臉靠得著實太近。 「你、你……不必麻煩。”身軀急退,他有些結巴,接著瞧也不瞧她一眼,牽著坐騎,幾個大步已踏出巷弄。 「年永瀾?”姚嬌嬌沖著他的背影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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