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瀾隱隱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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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就是骨子裡犯賤,專找罵挨。”姚嬌嬌好似氣得不輕,說話夾槍帶棒的,驀然間,她竟莫名其妙一把搶下年永瀾懷裡的油紙包,跟著由腰間取出一錠小銀,直接放在盛大娘揉麵團的檯子上。 「這些奶饅頭我買了。”丟下話,她掉頭便走,瞧也不瞧年永瀾一眼。 「姚姑娘?你這——”年永瀾大大怔然,瞥見盛大娘在旁挑眉笑著,他峻頰沒來由地燒起熱意,頷首拱袖,連忙牽著馬兒追了去。 那襲火紅的明媚春衫走得好快,迅速彎進前頭巷中,年永瀾眉心淡蹙,亦跟著步進。 巷弄裡少了大街的熱鬧景象,多是百姓人家的後院,兩邊皆是石牆,翠綠枝啞攀牆而出,微風下,發出沙沙輕響。 「姚姑娘?”他還得牽著馬,慢了不少時候,在巷裡繞回,竟不見紅衫嬌影。 灰馬蹭著他的肩,低嘖著氣,在原地輕踱,他拍拍馬兒的頰,苦笑—— 「唉,咱們跟丟了,那姑娘……也不知生誰的氣?”拉著馬,便欲循原路離去。 「喂!”突地,石牆後閃出一團火紅,姚嬌嬌動作迅速地擋在他面前,圓潤的唇嘟得半天高,「你、你找也沒找,便要走嗎?!你這人……一點誠意也沒有!” 簡直是欲加之罪呵。 年永瀾俯視著她,早習慣這姑娘的辣嗆脾性,見她香桃似的臉紅鼓鼓的,心裡無奈也好笑。「我肚餓,想先回去買幾個饅頭裹腹,吃飽了才生得出氣力,屆時再來尋你。” 聞言,姚嬌嬌方寸微震,以為他說話蒙人,可那張削瘦的臉龐如此認真,黝黑眼瞳深幽幽的,半點也不像在說笑。再有,他這人悶透了,懂得說笑才怪。 「拿去。”被瞧得有些彆扭,她把油紙包往他懷裡一塞,甩掉那古怪的羞澀,粗魯地道:「趁熱快吃啦你……看什麼看?!” 年永瀾斂下眉眼,唇欲笑,又連忙忍住,取出一粒白胖饅頭嚼著,口感和香味果然一絕。 「你不吃嗎?”他問,中低柔嗓在巷弄裡淡回著,如絲竹彈奏。 姚嬌嬌也不懂自個兒怎地回事,明明氣他、惱他,可教他一瞧,氣惱歸氣惱,又有某種感覺滋生著,沒說上幾句話,頰已紅了好幾回。 「不吃、不吃,氣都給氣飽了。”螓首偏向一邊。 年永瀾歎氣。 「你不是答應過,不隨便同旁人鬧脾氣?修養心性是太極入門重要的一環,要讓氣息吞吐綿長,徐徐生意,心性一穩,循序漸進,才能進而達到所謂的中正安舒、婉轉如意——” 「你別來長篇大論,我又沒同誰鬧脾氣,我、我氣的自然是……是你!” 「我?”咀嚼的動作一頓。他何時又招惹她了? 俏臉陡地轉正,直勾勾地瞪人,一根蔥嫩指兒戳著他胸膛。「你……你說,今兒個永勁哥哥跟你上哪兒去了?” 年永瀾將饅頭咽下,微順了口氣。「你想找永勁族兄嗎?他尚未返回,往城外巡視堤防工程去了。”前些年黃河發大水,幾淹進開封城裡,自此,年家太極便與官府合力,召集民間力量,治水利、修河堤,而這事一向交由年永勁照看。 聞言,嬌臉上的亮眸陡地細瞇。「我找他幹啥兒?” 年永瀾怔了怔。 她私下向永勁族兄提親的事,前幾日不知怎地傳進祥蘭兒耳裡,原以為祥蘭兒要傷心流淚,定會好好質問永勁族兄一番,可什麼事都沒發生,年家大宅裡依然太平,正因如此,更教人憂心,宛若暴雨前的沉靜,處處伏流。 他選擇沉默,胸口的悶氣正在集結。近來已熟悉如此感受,似乎牽扯到這姚家姑娘和永勁族兄的事,他氣息便窒悶起來。 如此兒戲,如此莽撞,她將一池春水攪得波瀾隱隱,卻又撒手不理嗎?女兒家的、心思,實在難解呵…… 見他不語,姚嬌嬌又問:「今早為什麼沒去龍亭園?我說過,我、我只要你教太極,不要旁人。” 今晨,她早早便至廣場,卻沒等到他的身影,拐彎抹角地問了守福,那小少年總愛同她鬥嘴,老惹她想刮他幾個耳光,好不容易才套出他大清早便跟年永勁騎馬出城的消息。 年永瀾眉峰略弛,頰邊一捺,仍是那柔雅聲嗓,揉進微微無奈—— 「我的兩位族妹對於年家太極亦有獨到之處,尤其是詠霞,她精研太極劍多時,你跟著她們學,定也獲益匪淺。” 「我不要!我就要你、就要你而已。”她嚷得好急,語氣衝動了些。 兩人皆是一怔,彷佛瞬間被點住穴道,動也沒動,就怎麼你望著我、我瞅著你。 此時,大灰馬鼻頭裡噴出熱氣,在原地踏了幾下,像挺不耐煩這兩個木頭人似的,重重地甩著馬頭,搖著馬尾巴。 年永瀾首先捉回心志,手溫柔撫著馬頸,這氛圍著實詭譎,教人方寸大亂。他暗自調息,神情有些憂悒,莫之能解。 半晌,他聲音持平—— 「城外運河上,昨夜又傳來有三艘商船遭搶,行兇之徒手段極是兇殘,殺人越貨,船上無一人生還。而二月中旬至今,已連連發生好幾起類似事端,我相永勁族兄今早出城,便是去城外運河河口瞭解此事。”事實上是地方官府擔心河運受阻,追查案情又無絲毫頭緒,只得向年家太極求援,欲藉年家在江湖上的聲望和勢頭,查明此案。 望著她,他微微-笑,已恢復慣有的徐朗神色,又道:「你要我教,我便教,可你不是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嗎?多觀摩別人的長處,反省自身的短處,如此截長補短,豈有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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