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年年慶有餘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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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胡思亂想,猛地竄過她在那火燒屋中,硬是抱住他頸項不放,與他雙雙滾倒在地時說過的話—— 若為你死,我心裡也歡喜…… 她又哭又笑,那千鈞一刻,她神情虔誠無比,美得教他屏息。 她有那樣的心思,他能理解。 在她心裡,定是將他視作大恩人,自覺無以回報,就算要她一條性命,她也絕無二話。 但是啊但是,他就怕她這種心思,待她好、為她做那些事,是理所當然亦是義不容辭,他甘心情願,何需她來回報? 若為他死,她心裡也歡喜,可他又如何捨得? 「騰哥……剛才那一身黑的人,是你的江湖友人嗎?」辛守餘靜靜地打破沉默,上妥背部的藥膏,她展袖為他輕揚,讓透凝膏快些滲入膚裡,在傷處形成薄而透明的保護膜。 年宗騰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抿了抿過於乾燥的豐唇道:「謹妃在宮外養著一批殺手,他是那個殺手組織的頭頭。」 嗄!?辛守餘揚舞的袖驀然停頓,小臉一轉蒼白。 年宗騰側首瞧她,見那驚愕模樣,急忙解釋:「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當日在漢水江上,他雖曾暗下殺手,但在三合院外放箭攻擊的人並非是他,你莫驚慌。幾日前,我與他曾有過一晤,彼此談過,只要我讓人相幫,替他把謹妃身邊的一名宮女偷運出宮,他便能斷謹妃在宮外的一切勢力。」 鵝蛋臉容怔怔出神,她雙眸瞬也未瞬。 年宗騰繼而又道:「在三合院外安排暗襲的人是他底下的四名殺手,那四人知他對謹妃起異心,串連部分組織成員,對咱們和他那方分下殺手,打算藉此向謹妃邀功。我抱你竄出火場時,他和永昌各領人馬趕至,迅速便已掌控了一切,此次,他組織裡雖起內訌,弄得元氣大傷,倒也不是件壞事,至少能藉此機會統合內部,去蕪存菁。」 未料到事情的前因後果竟是如此,辛守余臉容稍複血色,緩緩籲出口氣。 背上藥膏已然透凝,她小手輕推男子健臂,要他仰躺。 這一次,他乖乖照做,讓她繼續挖著泛涼的藥在他胸前遊移,繼續教他淪陷在既痛苦又奇甜的折磨裡。 「那是他喜歡的姑娘嗎?」忽地,她靜問。 「什麼?」他輕吸了口氣。 她瞅了他一眼,「那個宮女。他喜歡謹圮身邊的那個宮女,是不?」 「唔……也許吧。」那冷臉傢伙也有心上人嗎?他挺懷疑。 辛守餘微微牽唇,眸光似水,「騰哥,我覺得阿爹說的真對。人對感情的牽掛,往往最厲害,那東西深藏心底,有著奇特的能耐,常教人在最不可思議處,做出全然不同的抉擇。」略頓,她頰若紅芙,「騰哥,你會幫他的忙,把那姑娘從宮裡帶出來嗎?」 「我已對他承諾,定當辦到。」當日會面後,他便已著手進行,只是此事需得做得天衣無縫,要入宮劫人不難,難的是要清斷可能隨之而來的麻煩。 她溫柔一笑,「謝謝你……」 年宗騰挑眉,怔怔然的,「謝我作啥?」 「謝謝你做的這一切。」上完藥,她再次攤開衣袖,緩緩朝他胸膛輕癌。 心隨著她瘺動的衣袖,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他訥訥不能成言,定瞅著那姑娘朱唇又啟:「騰哥,你記得不?第一次咱們遇上了,在漢水江上同船而渡,那時倚安直說你是好心腸的人,是很好、很好的人,你記得不?」 「嗯……」他低應了聲,發覺似乎該撐起身軀,別躺平才好。 姑娘家長長的香發有意無意地在他裸膚上搔弄,也不知是否他多思了,竟覺她靠得較适才更近,眼眸如兩汪秋水,小嘴吐出軟軟話音,黑溜溜的眼珠子也在對他傾訴。 可想歸想,他卻動彈不了,渾身力氣彷佛給抽光殆盡。 她露出羞澀笑意,點了點頭,「倚安一見著你就這麼說,是因為阿爹教過她相人的技巧,觀五官、聞語調、辨體態,她一直學得很好,阿爹說她心思澄澈,異能天生,往往一眼就能望進人心,知對方腦子裡想些什麼。騰哥,你總是這麼好,這麼、這麼的好……」她眉眼輕斂,頰邊渲染開來兩朵美好的紅暈,吐氣如蘭,「你這麼的好,為什麼那些姑娘……與你相了親,卻不來嫁你?」 啥兒?誰?哪位? 熱氣在黝黑臉皮下悶燒,年宗騰眨了眨細長雙目,唇掀動了幾次,終於擠出聲音:「……什、什麼姑娘?」 辛守餘鼓起勇氣,勇敢迎視他。 「落霞同我說過,安大娘也跟我提及了,她們說……先前有媒婆想來幫你牽線,可人家姑娘瞧見你,不是嚇得掉頭便跑,就是……就是當場厥了過去,害得你怎麼也討不到媳婦兒……」 她不懂武漢的待嫁姑娘是怎麼回事,竟瞧不見他的好處。 可此時此刻,她由衷感激那些姑娘的「盲目」,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能毫無顧忌地走近他身邊。 聞言,年宗騰長眉挑得飛高,黑瞳不住地打轉,跟著又細眯起來,終是恍然大悟。 他猛搖頭,急急解釋:「沒有,我沒跟姑娘相過親。先前幾回,的確有媒人過府說媒,熱心熱懷地要幫我配姻緣,可我沒答應,後來也不知怎麼地,連著三、四回,那媒人婆竟自個兒領著姑娘到碼頭區去,指著我給人家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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