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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像在瞬間被點住了周身穴位,定止不動地注視著他,霧瞳卻湧起薄光。

  年宗騰濃眉低斂,歎道:「這是辛爺曾與我說過的話,我只是原封不動地道出。”

  辛守余陡地意會過來,輕籲出口氣,低語出聲:「是的……這些話,阿爹也曾對我說過,人對感情的牽掛,往往最厲害。世間萬物皆有情,靈藝五術亦有情,因為情是現實的東西,不管是善情還是惡情,都是最最真實的,而人便是受心中情所左右,成就自身的命運……”

  所以,命運操之在手、操之在情,情在心中波動,分開正反,有了陰與陽,所以陰陽不死,相交相感,相反相成,相合相惡,相克相生,又所以,對中有對錯,錯中也有對錯,都不是絕對的,只有情是真。

  她似是若有所悟,腦中思緒多而模糊,仍待細思。

  年宗騰微微一笑,尚不清楚是否已幫她厘清了什麼,但見她眉心溫柔,臉容寧祥,心便如在一汪溫潮裡悠然浮蕩。

  「辛爺說的那些話,我原不甚明白,可今日你已教會了我。”

  辛守餘不明究裡,微眩在男子粗獷有情的眉目中,聽他又道:「木家公子與那位茆兒姑娘之間的男女之情,牽動了你的惻隱之情,讓你願意為這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你說我太重感情,你自個兒又何嘗下是?人對情牽卦,受情影響,往往要改變許多事物,甚至改變了旁人一生運勢……”

  一切的一切,因情而變?是嗎?那她由京城而來,遇上了這樣的他,流連不走,心已非常心,意已非常意,說到底,也關乎著情了……

  思緒再次翻湧,她醒悟一個,還有一個,環環相扣著,直到……溫熱氣息一下下噴在她指腹和手心兒上,引起微麻、微癢的古怪感覺,她迷眸眨動,瞧見他黝深如淵的眼,也瞧見自個兒原是探索他臉骨的小手,竟摸著摸著,摸上了他的嘴,拇指在那兩片豐唇上贈著、撫著,還賴著不走!?

  她低聲驚呼,欲要撤回,男性大掌卻猛地包住她的手,壓在那豐唇上。

  辛守餘快要暈了,臉紅心熱,以為周身血液全往頭頂沖去。

  該怎麼做呵?

  還有,他、他他想做什麼?

  她欲要出聲,可是口乾舌燥,半句話也擠不出來,只能傻怔怔緊盯著他,然後,男人的臉越來越近,緩緩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

  就在她緊張萬分地閉起雙眸,心提到喉頭,全身顫得如風中可憐的孤葉時,男人卻突然放開她。

  怎麼回事?辛守餘茫茫然睜開眼,小嘴微張,見那魁梧身軀動作迅捷,倏地掠過她,閃向門口。

  「你……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見一個人去。”年宗騰此時已立在廂房外,說完話,他也不走,就隔個一段距離盯著房裡佳人直瞧。

  哇啊~~到底在幹什麼呀?他內心大歎,從不曾躊躇至此。

  「我、我走啦!”丟下這毫無意義的話,他頭狼狽一甩,這會兒才當真大踏步伐離去。

  §第七章

  她見過那樣的舉動。

  男子與女子面對著面靠得好近,他扯著她不放,可能攬住她的腰、按住她的肩,又或者,緊緊拉住她的手,他們會專注地相凝許久,似要將對方最細微的神態印在腦海中,永不忘懷。

  然後,男子臉龐會緩緩俯下、緩緩傾近,直到與女子的臉容相貼……

  那是去年在京城的時候,阿爹帶著她和倚安訪友,那個大宅第的後花園便如迷宮,她往裡邊尋找倚安,卻無意間覷見一座造景的石洞中,一名當府家丁就這麼擁著一名美婢……

  非禮勿視。

  可當時的她雙足如被釘住,動也動不了,只能愣在原地,面紅耳赤地覷著一切,就像……就像那高壯魁梧的男子昨日壓住她的手,朝她臉容傾靠時,她手心冒汗,胸口猶如擂鼓,同樣是動也動不了。

  昨晚,辛守餘一夜輾轉,難以成眠。

  腦中思緒浮動,她試著整理,卻無時無刻竄出一個聲音,困惑地問著——

  他不是要親吻她嗎?

  那舉動、那神態,讓她以為,他下一瞬就要觸上她的唇,為何卻在她隱隱期待又輕輕發顫時,驀然撤退?

  他不想親吻她嗎?在他心裡,可有丁點兒她的影?

  疑惑一個緊接著一個,不問出,怎麼也找不到答案,可要她厚著臉皮問出,她如何做得到?

  「到了。”男子微沉嗓音響起,為她撩開厚重的車簾子,他背光而立,教人瞧不清面容。

  辛守餘咬唇抿住歎息,以為他會伸手過來扶持,可他僅是撩高車簾等在一旁,讓她自個兒有些笨拙地鑽出篷子,跨下馬車。

  此處已是城郊之外,抬眼望去,不遠處盡是層層梯田,如今秋收完了,農家在田土上擱著一捆捆乾草,孩童們相互追逐的身影兒在成捆的乾草堆間穿梭,隱隱約約,聽得見那如鈴的嬉鬧聲,隨風在耳畔吹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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