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年年慶有餘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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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馬留在大街上了。」 年宗騰「咦」了一聲,咧開嘴,「你不提我倒忘了。不過,旋風自個兒尋得到路回來,現下說不準已在門口。」 「……那、那很好。」她點點頭。 兩人又沉默下來,那微妙情愫較先前更濃郁,連呼吸都不禁小心翼翼起來。 忽地,年宗騰低語:「你不鳴則已,一開口就拆了那位張半仙的招牌,往後,恐怕沒誰要上他的相命攤子測字問卜了。」 她小嘴微張,試著要出聲,一時間卻找不到話,只是迷惑著,他為何站得這麼近?近得那體熱已溫燙了她,在這深秋裡,她感受不到一絲絲寒涼,額與背竟似要沁出薄汗。 臉好熱,她欲要抬手碰觸,此一時刻才陡然醒覺,並非他故意貼近,而是她一雙玉臂仍緊攬他腰際不放。 「啊!」如同他身上塗滿毒液,輕呼一聲,她撤得極快,兩手甚至還矯枉過正地藏在身後。 「留神,別撞到桌角。」年宗騰出手如電地扶了她一把,見她猶如驚弓之鳥,心一沉,雙掌沒敢在姑娘素腰上多停留。 對他才有的奇妙情懷,辛守余此刻已然明白,每一次的接觸和靠近,在在震盪著她的心魂,可現下要自己鎮靜,裝作若無其事,較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困難。 她心裡好氣,氣自個兒膽小如鼠、這麼優柔寡斷、這麼裹足不前。 站定,她鼻息微促,不安地咬了咬軟唇,終是輕歎道:「騰哥……我、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得罪了那位張半仙,你又護著我,他會把帳也一塊兒記到你頭上的,今天這事,我強出頭,是不是太衝動了?」 年宗騰穩下意志,隱忍著想碰觸她的欲念,笑道:「這麻煩惹得好,你強出頭出得好,見你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說得頭頭是道,我都不知有多欽服。」 她雙頰又熱,靦腆地瞅向他,「那僅是巧辯,這測字之術人人皆能解,懂得其中技巧,靠著臨機應變,自能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什麼值得說嘴?」 見她眸底升起落寞,年宗騰沉吟著,忽地問:「從小到大,除測字之術外,你還向辛爺學了什麼?」 辛守餘狐疑地眨動麗睫,仍乖乖回道:「批八字、紫微鬥數、手面相、姓名學、擇日與風水,還有卜卦和易經等等,而奇門遁甲只學了點皮毛……」 「那好。」他頷首,「你也替我測字。」迅速環顧四周,尋下到筆紙,他乾脆倒出一杯茶水,以指沾茶,直接在桌面寫下。 「就測這個字。」 辛守餘怔怔垂眸,這一瞧,不禁目瞪口呆,又是一個「茆」字。 「……你要問什麼?」 「能測出什麼,便問什麼。」他回得瀟灑也籠統。 定了定神,她軟唇輕啟,憑著本能,一長串的釋意流泄而出;「此字上「艸」下「卯」,「艸」為「菜」之首、「果」之頭,在陰陽五行中,「卯」又意指「金」,論季節則是秋季,正是現下這個時節,反映在五臟內腑上,指的便是腸道。意思就是說,今年秋天,可能將因燥熱的關係,使得腸道運作不順暢,要多食野菜鮮果,少食肉,要不然……出恭的時候可能……嗯……」鵝蛋臉像要蒸出一層紅霧。 這會兒,換年宗騰發怔,似乎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 對視片刻,他忽地仰頭朗笑,那過響的笑聲震得辛守餘輕跳起來。 「你是說,我八成得在茅房裡蹲上大半天羅?」他搔搔頭,黝黑臉龐隱隱暗紅,現下早已秋末,她有無說中,也只有他自個兒清楚。 菱唇抿住笑弧,辛守余輕應了聲,眸光在他臉上遊移,細究著他的眼耳鼻口,專注得教年宗騰左胸悸跳,膚下的暗紅淡淡透出。 「怎麼了?你、你這麼看我?」鎮定!沉著!他努力克制著呼吸,怕嗅進太多屬於她的女性香氣。 「騰哥……我能摸摸你的臉嗎?」 「啊?呃……」細長雙目掠過訝然,他心底苦笑,卻是道:「你若不怕教我紮疼手心,愛摸便摸吧!」 隨即,姑娘家的柔荑探近,他瞥見她的淺笑與眸中的凝注,當那溫軟觸感夾帶馨香襲來時,年宗騰只覺喉頭一弛,幾要逸出歎息。 他雙目眨也未眨,定定俯視。她的手先是在他額上探究,然後順著眼窩遊走,在兩邊顴骨停留了會兒,又揉捏著他的眉心和鼻樑,跟著來到人中,她避開他的唇,直撫他的下顎,教他心中滑過古怪的失落感…… 唉唉,他太齷齪、太卑鄙,腦子裡轉著啥兒念頭,他其實清楚得很,只怕她再不撒手,他喉間滾出的粗嗄呻吟要嚇著她。 男子淡泛胡青的下巴摸起來確實粗糙,微紮著辛守餘的柔軟掌心,那感覺好生奇異,竟教她流連難走。 然後,她啟唇低語,像是在對自己說話,「額骨寬高,髮鬢多且清,兼之雙眉濃長,而左眉裡還藏著一顆小小黑痣,這般面相常是心腸仁厚之人;再有,目長而深,眉間清朗,鼻骨挺俊而顏骨圓潤,顎骨中心一捺,作雙顎之相……」她緩緩望住他的眼,道:「這般模樣的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靜了片刻,他似在笑,低嗄道:「這便是相由心生吧?內心有情,貌必隨之。在我瞧來,重感情並無不好,人對感情的牽掛,往往比什麼都要厲害,人對於周遭一切的人事物,久而久之都會生情、會留戀,這是本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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