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奴家壞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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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之間,她被他迷惑的表情逗笑。 把一個無辜的老實男人害成這副德行,她半點罪惡感也無,或者……唔……是有一丁點兒的憐惜吧,憐他遇上她,怕要不得安寧個好幾日了。 玉容發亮,她沖著他嫣然笑開。 「阿奇,咱們明晚見,我跟你割夜草去。” 「明晚?什麼明晚?姑娘,喔,不行的——”元玉一聽大驚失色,揮舞兩手,哪知朱拂曉羅裙一蕩,舉步就走。 「姑娘,等等,別走丟了!潤玉你還賴在地上等茶喝啊?快跟上呀!” 「嗚……人家腿軟嘛……” 「沒用!”翻白眼兼跺腳。 「嗚……” 無暇多說,元玉趕著追上自家姑娘。她先是氣急敗壞、雜念個不停,跟著像吃了大力金剛丸似的,一臂拉起癱軟無力的潤玉,把潤玉拖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地回瞪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男人一眼。 「嚇!”回眸怒瞪的一剎那,她猛地倒抽寒氣,麻涼竄上背脊。 現、現「原形”了! 這個叫「阿奇”的男人如果……如果打一開始就用那種眼神看人,被他捏在手裡時,她八成……應該……絕對是……不敢沖著他亂踢、亂揮、亂叫駡! 危險危險!不妙不妙!這男人好古怪,邪乎得很,她不喜歡他! 老天,姑娘這回究竟惹了誰? 顫顫顫,小下巴突然顫個沒完,元玉用力咬住兩排小白牙,僵硬地撇開頭,扯著抽泣抽個沒完的潤玉踉蹌跑開。 人走光,馬廄猶原浸潤在偏冷色的清輝裡。 高大身影終於有所動靜。 阿奇淡淡收回視線,彎身拾起腳邊一條沾了血的綢巾,指腹摩挲綢巾時,他一手下意識摸向頸後傷處,五官沉靜隱晦。 他把綢巾湊近鼻間嗅了嗅,在拭過唇上殘存的女性芬芳後,將巾子收進懷中。 當夜,回到「長春/藥莊”的西側菊院,兩名貼身丫鬟伺候主子上榻歇息,一張小嘴叨叨念念,另一張則抽抽噎噎,從頭至尾沒停歇。 「姑娘,您明晚不能去見那個……那個阿奇!他不懷好意,存心挖坑要您往下跳,肯定是這樣,您別再見他!元玉明天就請護送咱們來此的四位女師傅一塊兒住進菊院,姑娘出門在外,身邊沒個懂武識路的人相伴,實在不成。”略頓,嗓音尖銳。「潤玉,別把鼻涕黏在姑娘的水衫上!” 「嗚……人家又沒有……”用力吸鼻子,百般無辜。 「就是知你沒有,所以事前提點,等真有了才說,還點個啥用?”話音又頓,叨念的對象再度轉回來。「姑娘,您老大不小,現下才思春算是晚上許多,金嬤嬤這兩年就盼您替自個兒找個如意相好的,如果您沒這意願,要一輩子當清倌,『綺羅園』裡也沒誰敢使強相逼,反正金嬤嬤跟您之間,啥兒契約也沒打……但您若有這興頭,那就該轟轟烈烈、熱熱鬧鬧辦一場『奪花大會』,來個萬中選一,也才配得上姑娘江北花魁的名氣,至於那個阿奇……他真想一親芳澤,也得乖乖按規矩來呀,您說是不?” 「是……”潤玉眸中含淚,自個兒替主子答話。 真是的。這兩個小丫鬟愈來愈會鬧。 朱拂曉半句話不答,唇弧似有若無,由著兩丫鬟幫她卸妝、順發、換衫。 夜已深沉,一屋幽靜,銅鏡在燭火中泛光,她素淨的臉蛋瞧起來較實際的二十四歲小上許多,映在鏡中,經霜的眉眸淡淡,更顯荏弱。 元玉和潤玉是她從金嬤嬤手中買下的一雙小姊妹,跟了她六年,既是她的丫鬟,自然可以不當「綺羅園”裡的姑娘,亦無須辛苦學習金嬤嬤安排的各項技藝,更不用進「憐香閣”練身段、練一切關乎男女性事的玉女功,在「綺羅園”裡,小姊妹倆只需聽她的話辦事,她們屬於她。 她喜歡有東西專屬於自己。 她喜歡有誰專屬於她。 唉,只是她這個主子太過縱容,養得底下人無法無天,竟敢管到她頭上。 元玉愛叨念,有時念得她耳朵都快出油;潤玉愛哭,常被她這個主子要挾,嚇得欲哭不敢哭。她們真煩人,但好可愛,她就愛小姊妹倆替她焦急,惹得她們倆蹦蹦跳,在她身旁吵吵鬧鬧,那才有趣。 她喜歡可愛的人。 所以,她喜歡阿奇,憨厚老實,讓她心癢心憐。 對著銅鏡,她摸到餘留在眼角的潤意,這一晚她笑得雙眸潮濕呢。 阿奇……阿奇……她和他相約夜遊,要去看河邊青草間的點點流螢。 她滿心期待,希望那一個夜晚快快到來,她要去馬廄找他。 「長春/藥莊”好大,東西相通,南北相貫,回廊外還有回廊,院落外更有院落,她以為會再次迷路,兜兜轉轉間卻神奇地尋到通往馬廄的方向。 阿奇不在那裡。 她找不到他。 相約的那一夜,守著馬廄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漢,對方露出近似迷惑的古怪神色,告訴她,從未聽過阿奇這個人。 怎麼會呢? 「姑娘,您喝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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