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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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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教”不以冥主大人為尊,那還能稱作「玄冥教”嗎? 據尚慶龍所述,冥主在年前小雪日,毫無理由亦無丁點徵兆,突然封山自斃。 不是沒有理由。霍清若知道。小雪日是娘親的生辰日,亦是忌日。 封山自斃……乍聽時,驚愕無比,然凝思再想,確實是冥主大人的作風。 她心裡……竟有些感動,拳頭攥緊,才勉強逼回沖進眸中的熱流。 但冥主這般任情任性,撒手不玩了,教中豈能不亂! 左、右二大護法從以往便互有嫌隙,各有各的支持者,唯聽冥主一人號令。 如今冥主封山,玄冥山上的大殿、樓宇、屋房等等,一夕之間全被冥主大人以強悍內勁震垮。 眾人在大亂過後重整,教中在此時分出兩派,最後以左護法陸督為首的一派,把右護法薩司瓦底下的一群人馬半數擊殺,餘下的教眾被趕出玄冥山,逼往西邊域外。 尚慶龍問她跟不跟?她有太多強而有力的理由,迫使她非跟不可I其一,他們要的人是她。即便藏在紅石釵子裡的「三步倒”夠她迷昏一票教眾,她已洩漏行蹤,怕是避過這一次,避不開第二回。 她是乾乾淨淨出教了,但冥主大人不作主的「玄冥教”,有人欺她、為難她,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努力自保。 其二,為了「膽”。所有出自冥主手中的毒,皆從「膽”焙制出來。便如每一帖藥中的引子,毒亦有引,入過「膽”的毒,能引出奇效。 陸督再強,強不過天賦異稟、驚世絕豔的冥主大人,無冥主集天地精華而養成的「膽”,陸督制不出絕毒,而今冥主不在,便將腦筋動到她頭上。 對方要「膽”,她便順水推舟。那東西倘是還在,就由她來毀個乾淨吧。 冥主之物——哼,他陸督哪裡夠格承接? 其三,她的孩子、她與孟冶的竹籬笆家屋,在那當下離這一群兇神惡煞太近、太近,她不能忍受。 如芒剌在背,紮得她幾難撐持,惡寒一陣陣從腳底竄上,她要他們離得遠遠的,即刻、立時、馬上!條件是她必須隨他們去,那她就去! 其四,大姑娘和小少年共五名,落進這些人手中,不死也得被糟蹋掉半條命,趁來得及,能救便救,何況當中還有大寨寨民,還有她盧月昭。 尚慶龍吩咐手下放人時,她神態仍淡,趨前幫盧月昭解開繩索。 她舉動徐慢,像只是幫忙解繩放人,而盧月昭離她最近,並非特意接近。 解盧月昭被綁縛的雙腕時,她乘機將自個兒的紅石釵子滑進盧月昭袖中。 盧月昭瞠圓眼定定看她,她用力握握她的手,並藉著替對方拉開圈捆上半身的繩子時,湊近她耳畔低聲道—— 「把釵子交給孟冶。”藏在紅石心內的「三步倒”已取出,盡在她身上了,她想,孟冶見到石心空空如也,定知道她能自保。 她較擔心的是,可能會有好長一段時候沒法幫他針灸行氣。 好不容易終有小成,她這一走,誰能護他?而之前的心血,怕要盡付流水。 一有孩子……她信孫紅聰慧,見她遲遲未返,那女孩兒定能照看好她的孩子,不會讓娃兒餓著、冷著,且會守到男主人出現……只是往後,孩子得暫且拜託孟冶了。 她會回到他們爺兒倆身邊。一定會。一定要。 「幫我照顧他。”她低低又道,真心懇求。 「他”指的是誰,她想,待盧月昭穩下心來,定然懂得。 在盧月昭顫著唇,忍不住想揪住她時,她從容退開,沒再回眸多看一眼。 確定人被放走之後,她隨尚慶龍的人馬往西而行。 西邊是玄冥山所在。 當初她在山腹中的「修羅道”闖得無天無地、無日無月,原來是由西往東邊闖關,最後滾下陡坡,才會落在深山澗水邊,讓入山狩獵的孟冶拾了去。 思及兩人往事,心裡不禁泛甜,又想今日已是離開的第三天,離家當真越來越遠,甜甜的心遂染苦澀,苦得她不敢深想……怕會後悔,悔當時心太軟、出手救人,悔自己不夠自私自利,明明可以撒手不理、置身事外,卻還是一頭栽進,往玄冥山上走。 傍晚時分,一行人選在一處石林安頓。 此地景致甚奇,放眼看去,怪石堆疊聳立,而石林深處是絕壁,壁間開出一道白龍飛瀑,瀑下沖刷出一座山澗水池。 尚慶龍雖再三保證她可以好好在池中浴洗浸泡,絕不會有人打擾,她最後仍是忍下了,僅在山澗邊鬆開衣襟和腰帶,勉強用帕子一遍遍擦洗身軀,不過頭髮倒是仔細浴過,連帶頭皮也浴得乾乾淨淨。 髮絲猶帶濕氣便束起了,如以往還是個大姑娘那樣,綁作一束,任髮絲輕散,不再作婦人綰發的模樣。 待她浴洗後,石林裡響起一陣小騷動,是玄冥山上遣來了 一批接應人馬。 來人約二十騎,竟是陸督親自下山相迎! 「一接到尚旗主讓人快馬加鞭捎來的消息,便待不住,非得趕來瞧瞧你不可。”眾目睽睽之下,一隻戴著金蠶絲手套的大手探來,欲碰女子澄透的雪頰。 霍清若不迎不拒,似笑非笑瞅著年近四十、外貌儒雅的男子道:「左護法大人是想用百毒不侵的金蠶絲手套試我膚上毒嗎?你就那麼肯定,我使的毒,滲不進手套中?” 陸督的手離她臉膚僅差毫釐。 他頓住了,一時間分辨不出她所言是真,抑或虛張聲勢。 霍清若見對方遲疑,心頭稍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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